溫峋抱著她回到車上,許星以為他會跟著一起上來坐在她身邊,卻不想,放下她的一瞬,他便轉身離開。
許星神色一慌,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襬:“溫峋,你去哪兒?”
他現在不應該上車,仔細察看她身上的傷,然後喋喋不休說一堆有的沒的,警告她沒有下次嗎?
她都傷成這樣了,他怎麼捨得離開?
就因為她太突然,太直球,所以他要避開?
男人背對著她,肩背繃得很緊,眼瞼下垂,視線落在她抓住他衣襬的手上。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隊裡有醫療員, 我去找他們過來給你看傷口。”
許星不讓他走:“你不行嗎?”
“不行。”他冷硬拒絕,掰開她最後一根手指,大步離去。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許星緊緊抿著唇,莫名地有些難過。
她知道他在怕什麼,但其實,她不怕的。
今天她不也好好的嗎?
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會哭的小姑娘了,她有能力保護自己。不會讓他再一次經歷曾經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無力感。
醫療員很快過來,幫許星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可能是一晚沒睡,再加上幾次驚險逃脫,這會兒安全了,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下來,睏意緩緩襲來,許星靠在後座,緩緩閉上眼睛。
大概半小時後,車子回到村裡。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因為天氣好,遠處的天空已經透了點金黃色的光芒。
朝陽藏在群山背後,隱隱約約要刺破雲層。
村子裡隨處可見一身勁裝,持槍站立的公安,特警人員。而他們面前,是半夜想要出逃的男女老少,全都乖乖抱頭蹲在地上。
車子停下,梟狼大隊長率先下車。隨後,溫峋也跟著他從後座上下來。
見到他的一刻,村民們瞬間激動了。怨毒,憤恨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恨不得將他飲血啖肉。
陸超的老婆更是狠狠朝他啐了一口口水,雙目赤紅,聲音尖銳:“叛徒!”
有了一個帶頭,之後的人紛紛效仿,一時間,一聲又高過一聲的“叛徒”此起彼伏。
武警們端著槍,厲聲呵斥:“都老實點!”
溫峋嗤笑一聲,冷冷地看著這群拿他撒潑的人:“叛徒?老子能在這兒呆三年,就是為了把你們這幫垃圾一網打盡!”
陸超老婆這會兒腦子倒是轉得飛快,驚疑不定地看著溫峋:“你什麼意思?!”
梟狼大隊長走到溫峋身邊,和他並肩,站得筆直,沉著聲音,一字一句:“意思就是他是個兵!老子帶出來的最優秀的兵!”
一錘定音,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瞬間變了臉色,又懼又怕。
大隊長正讓人清點抓捕的人數,後面突然傳來醫療兵急促的聲音:“隊長!我們剛救回來的人質突然發高燒了,需要……”
醫療兵話還沒說完,隊長感覺自己身邊猛地刮過一陣小旋風,轉頭一看,他最優秀的兵已經沒了。
大隊長:“……”
果然,愛情就像一陣風。
溫峋想都沒想,一下撲到車門邊上,把醫療員一下掀開,大半個身子鑽進後座,伸手去探許星額頭的溫度。
“星星?”他小聲叫她,嗓音帶著些微的抖。
她的額頭很燙,剛剛被風吹得蒼白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臉蛋也燒得發燙。
他好像被燙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眉心緊緊擰著,臉色已經有些慌亂。
迅速將人從車裡抱出來,頭也不回地往陸超家裡走。
挪動間,許星被燒得混沌的腦子迷迷糊糊醒來,模糊的視線裡是一截繃得很緊的下巴,下頜線條鋒利流暢,很漂亮。
她軟軟靠在他的肩上,聲音很啞:“溫峋……”
“我在呢,怎麼了?”
“難受……”
溫峋抱著她的手緊了緊,腳步變得更快,幾乎要跑起來,她聽見他嗓音裡的慌亂:“沒事的沒事的,一會兒輸完液,退了燒就好了。”
她的頭很痛,眼睛也很痛,昏沉沉的“嗯”了聲,在他懷裡睡去。
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溼了,被冷風一吹,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女警給她換衣服的時候,看見她白皙單薄後背上整片整片的青紫,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這麼重的傷,剛才在車上硬是一聲都沒吭,這得有多能忍?
她小心翼翼用溼毛巾給許星擦了身上的汗,給她上了藥,才給她穿上衣服,開始打退燒藥。
等她退出去剛好看見溫峋靠牆站著,一雙長腿微微曲起。他垂著頭,額前碎髮略長,擋住了他張揚的眉骨。朝陽從遠方升起,金色的微光落在他頭髮,臉頰,胸前,溫暖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