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迫不及待得道,“銀寶回來了,帶著頭健壯的青牛,拉著滿滿一車的東西!”
宋佩瑜接連睜開的眼睛好半天才恢復神采,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金寶說了什麼,啞著聲音道,“銀寶怎麼樣,可有受傷?”
“沒受傷,就是人瘦了些,還被爭著去看牛的村民擋住了去路,恐怕過一會才能回來。”金寶怕宋佩瑜著涼,先拉著宋佩瑜起來,才去後院給女眷報信。
宋佩瑜倒是不擔心村民們會對銀寶和宋景珏做什麼,只是困勁還沒過去,腦子想什麼都像是隔著層霧,乾脆出門看熱鬧。
說是銀寶要過一會才能回來,實際上宋佩瑜出門就能看到烏黑擁擠的後腦勺。
他從來沒在太陽下山之前,看到這麼多梨花村的村民湊在一起。
望著那邊人擠人的情況,宋佩瑜頓時失去了湊熱鬧的心思,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鄉紳留下的幾百畝地都在村子的西邊,想來是村民們開荒的時候,特意選了距離水源不遠的地方。
因為當年官府的手段過於狠絕,村民們後來開荒的地都沒有和鄉紳留下來的地挨在一起。
宋佩瑜放眼望去,很容易就能認出哪些是鄉紳的地。
地契上寫的是七百五十畝,宋佩瑜繞著邊緣走了一大圈後,用提前準備好的木炭棒在白布上將這些地的總體輪廓畫下來,之前不確定到底會不會有青牛,宋佩瑜對於這些地種什麼始終沒個定論。
如今青牛回來了,自然是越早春耕越能早平息村子裡的人心躁動。
當天晚上,宋家人終於見到了久違的葷腥,雖然味道難免因為梨花村距離鎮子太遠而一言難盡,養尊處優慣了的宋家人卻都沒說什麼。
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院子裡會有此起彼伏的作嘔聲。
“陽縣已經被燕軍佔領?”宋景珏雙手握緊,即便情緒激動也不忘壓低聲音。
他們經過縣城的時候,當家做主的分明還是建威大將軍的人。
銀寶的聲音同樣壓的很低,保證只有他身邊的宋佩瑜和宋景珏能聽見。
銀寶從村子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計劃當天在鎮子住下,第二天一早採買過,就回梨花村。
沒想到當天夜裡豐鎮就被燕軍包圍,第二天一早燕軍進入豐鎮,整個豐鎮都只許進不許出,銀寶只能在鎮子裡安心住下來。
好在豐鎮已經接近幽州邊緣,重要程度比梨花村也沒好到哪去,燕軍只抓走了幾名從陽縣派下來的官員,根本懶得大動干戈。
燕軍在豐鎮好吃好喝十天,就帶著那幾名已經被折磨夠嗆的倒黴蛋回了陽縣。
宋佩瑜擺弄著手腕的木珠,垂下眼簾望著牆上的黑影,“是否有建威大將軍那邊的訊息?”
銀寶苦笑著搖頭,“屬下怕暴露身份,不敢和燕軍有交流,買通了幾個衙門的人,可惜那些燕軍都是最底層的囉囉,除了謾罵和昏話沒有半句有用。”
也正是因為這些燕軍,豐鎮的百姓的荷包都遭了殃,險些將銀寶還在萌芽的採買計劃掐斷。
哪怕那些燕軍走了,鎮子上也物價瘋長,但凡是個活物更是翻了不止五六倍的價格。
多虧了銀寶照顧那匹馬足夠盡心,多少將馬養好了點,才從個被嚇破膽子準備投奔親戚的富戶手中換了青牛。
宋佩瑜特別交代的烈酒,銀寶想方設法的弄了一罈子回來。
除此之外,最佔地方的是春耕用的種子,銀寶按宋佩瑜交代的,菽①、粟②種子各買了三百斤。
原本計劃的糧食反而帶回來的不多,最多也就夠宋家人吃半個月。
肉類就更不用說了,銀寶幾乎跑遍了整個鎮子,也只買到條老死黃牛的一條後腿,和兩筐雞蛋。
可憐銀寶買的那頭青牛在前主人手上跟寶貝似的,什麼時候拉著這麼重的東西走過一天一夜?到宋家就直接躺倒了,連銀寶特意泡了菽餵它,都懶得理會。
外表髒兮兮的車架子更是差點在路上就散架了。
宋佩瑜讓銀寶早些回去休息,自己卻和描繪地形的白布奮鬥了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