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烈撇撇嘴,嘴裡控訴著我在謀殺親夫,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伸出手讓我拉他起來。
這種感覺真好。
如果,我沒有失去記憶,是不是也會這樣快樂,一顆心單純的只有眼前人?
趕了一天路,傍晚時分我們在一個小鎮停留下來。
這是去衡都的必經之路,很多武林人士在這裡打尖。我們問了幾家客棧,才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
這個悅來客棧處於小鎮鎮子外邊,與鄉間相聯。雖偏僻,但卻清淨。倒是甚合我意。
客棧只剩下兩間上房,南榮烈把我安置在一樓遠離大廳的地方,他和四兩住在走廊拐彎處的一間客房裡,人來人往嘈雜了些。
四兩看著店小二安頓好馬車,又讓店小二給兩匹馬餵了最精細的草料,一切安排妥當,夜色已深。
我也洗漱乾淨換了新衣,隨著南榮烈來到大廳一起吃晚飯。
三人趕了一天路,都有些餓了,四兩點了兩份肉菜,我點了份素菜,南榮烈又點了一份我愛吃的麻婆豆腐和桂魚,要了一壺女兒紅,三人等了一會兒,菜便陸續端了上來。
我掃了眼周圍情形,吃飯的客人並不多。可能這個時候過了吃飯的時間,不過,有幾桌客人卻未離開,桌上一壺茶水,一碟瓜子、一碟點心,並不閒聊,似乎在等什麼。
我正在好奇,只聽一道錚鏘有力的琵琶聲破空劃過耳際。我的心跟著一顫,尋聲望去,卻見大廳正前方一直垂掛的幕簾被人徐徐拉開,幕簾後一個妙齡少女、手抱琵琶垂眸坐在椅子上。
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個彈奏琵琶的少女身上。
只有南榮烈紋絲未動,背對著看臺坐著,埋頭仔細的剔著魚刺。
我和四兩放下筷子調整身子面向臺上的少女,全神貫注的聽她演奏。
一陣清脆圓潤的急雨聲自她指尖流淌出來,我還兀自沉浸在她的琴音中,她卻已經開口緩緩唱起了琵琶行。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
她的聲音如清泉擊石清澈動聽,又如黃鶯出谷婉轉悠揚。聽著聽著,我竟生出自卑之感。
我的樣貌,我的聲音,在這一刻,在這個美好如玉的少女面前,讓我覺得自慚形穢。
我偷偷看了一眼南榮烈,他仍舊專心致志的剔魚刺。
幸好他沒回頭看她。如仙般的女子,哪個男子見了不動容呢。
我心中生出幾分慶幸。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小心眼,竟然擔心些莫須有的事情。
那少女邊彈邊唱,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喝彩。
南榮烈打斷我的鼓掌,把我的身體掰正轉到他面前。
“快吃,一會兒涼了。”
我低頭看著他推到我面前滿滿一小碟子沒有魚刺的魚肉,突然溼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