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2 / 4)

小說:《十宗罪前傳》 作者:蜘蛛

天亮時,他用腳踩滅最後一個菸蒂,回家了。

阿衣古麗正在院裡洗衣服,庫爾班把孩子們喊到一起。“我們要幹一件大事,”他說,“這件事就是,挖——地——道,把那個銀行裡的錢全部偷出來,全部,連毛票也不給他們剩下。”

孩子們聽完後,歡呼雀躍,高興的把帽子扔向了天空。

當天晚上,他用繩子測量了從金家大院到儲蓄所的準確距離。第二天,他買了電鑽,鐵鍁,十字鎬,礦燈。

上午十點,庫爾班用腳在院子裡的泥地上劃了個圈,把一桶水倒進圈子裡,對孩子們說,“挖吧,就從這裡開始。”

院門緊閉,十幾個年齡大點的孩子開始挖地道,另外二十個孩子在晚上把挖出來的土悄悄運到郊外的一個池塘裡。三個月後,那池塘被填平了,地道卻迷失了方向。他們穿過了一條街,幾間房屋,甚至從一棵樹下挖了過去,然而並沒有到達儲蓄所的下面。庫爾班一籌莫展,想到了在獄中認識的一個朋友,此人叫劉朝陽,外號“耗子”,是個真正的挖洞高手。

劉朝陽來了之後,先去了一趟銀行,仔細檢視了銀行保險庫的位置,然後檢視了地道,在樹根下面,他對庫而班說,“這是一棵柳樹,向右挖吧。”

他們僅僅挖了三天,劉朝陽指指頭頂,說,“到了。”

案發後,當地警方對前來採訪的媒體聲稱,這批竊賊可能有精良的器材,包括環球定位系統,還有多名數學、工程和挖掘專家。我們知道,所謂精良的器材不過是一些最簡單的工具,警方提到的這位數學、工程和挖掘專家就是劉朝陽,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煤礦工人,曾經因盜墓被判刑三年。

警方指出,這些竊賊在儲蓄所附近租了一個院子,關上門挖地道,沒有引人懷疑。地道呈現的是“人”字形狀,說明這群傢伙們曾經迷了路,那棵柳樹為他們指明瞭正確的方向,地道牆壁釘有塑膠板,地面鋪木板,沿途有電燈照明,還有一間工作室。銀行職員在上午八時才赫然發現錢庫地面上的一個大洞,竊賊搬走了錢庫內的5個保險箱,未觸動警鈴,保險庫的行動感應器和保安攝像機,毫無反應。警方沒有透露這些竊賊盜走了多少錢。

當天上午八點,也就是銀行職員看見那個大坑發出尖叫的那一刻,庫爾班已經坐上了兗洲至烏魯木齊的火車。

第十九章同流合汙

庫爾班坐在靠窗的位置,車廂裡臭氣熏天。

來自商丘的一個婦人的腋臭和來自咸陽的一個木匠的腳氣溶在一起,一個陝西男人打哈欠撥出的大蒜味道,在半空中,和另一個河南男人打飽嗝噴出的韭菜味道相撞,香菸,劣質香水,暈車者的嘔吐物,種種氣味混合在一起,就成了臭味。

鬧哄哄的乘客,臭烘烘的車廂,連空氣都讓人窒息,說明每年的春運高峰期有多麼糟糕。

庫爾班的旁邊坐著一個長頭髮的年輕人,年輕人說,“我第一次坐火車的時候,是在車頂上,一車廂的煤炭就在屁股下面,現在,擠的嗷嗷叫,咱倆換換位置嘛,老兄,恩,我要方便一下。”

庫爾班不情願的和他交換了座位,他開啟車窗,向外面撒了一泡尿。

也許是一泡尿產生的好感,也許是新疆人特有的好客性格,庫爾班向這個長髮的年輕人舉起啤酒瓶子,示意他要不要喝一杯。

長髮青年搖搖頭,“我現在不能喝酒,雖然我酒量很大。”

他把臉轉向窗外,不在說話了。

我們坐火車時都曾經注意過窗外的風景,一些草垛,麥田,水渠和樹林。

當火車駛過一個村莊的時候,長髮青年的頭伸出車窗外,把手攏在嘴邊,向一個小院大喊,“紅,紅,紅。”

在那個小院裡,一個叫紅的女人幾乎每隔幾個月都會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聲音很遙遠,但又在耳邊出現。她在院子裡洗衣服的時候,哄兒子玩的時候,甚至在睡夢之中,都聽到丈夫的呼喊,她為此精神恍惚,以為是幻覺,側耳傾聽,但只聽到火車呼嘯而過了。

火車穿過一條隧道,驚醒了很多蝙蝠,在這短暫的黑暗裡,庫爾班極力剋制,才沒有向這個長髮的年輕人下手,偷走他的錢包簡直比喝一勺湯還容易。他忍住,但慈悲心腸轉瞬既過了,就在火車快要穿過隧道時,庫爾班的手完全是下意識的伸進了長髮青年的衣兜,當他把錢包掏出來的一瞬間,頓時目瞪口呆——那錢包正是庫爾班自己的。

這大概是庫爾班盜竊以來遇見的最奇怪的一件事:長髮青年可能是在交換座位的時候,偷了他的錢包,他鬼使神差又偷了回來。盜竊過程是成功的,利用了黑暗,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搞到了手,但盜竊結果卻是——他偷了一個錢包,身上的錢並沒有因此而增加一分。

“物歸原主。”庫爾班把錢包給長髮青年看看,放回自己的衣兜。

“原來是同行啊,”長髮青年呵呵一笑,開始說,“剛才看到沒,一個小院子,那就是我家。我偷東西,不是缺錢,是為了好玩,也是一種習慣,看見別人的錢包,我就忍不住,手癢癢,我多麼喜歡做一個小偷啊!我的整個性格,所受的教育和成長的環境,都註定我特別適合這一職業。我不糊弄你,我現在特別有錢,知道什麼來錢更快,更容易嗎——做生意。”

長髮青年壓低聲音,對庫爾班說,“我肚子裡有幾個避孕套,我不能吃東西,雖然我很想和你喝酒,你想啊,明天早晨,到了烏魯木齊,我把這些東西拉出來,就可以賺一筆錢。告訴你這些,不是因為相信你,不是信任,也不是因為你和我一樣,他伸出手指做一個夾錢包的動作,我說話有點文縐縐的吧,操,我不在乎,有時我就想,我遲早會再進去的,早晚的事,所以我不在乎,我留這麼一頭長髮,也是為了吸引雷子的注意,不在乎。”

“我知道,這叫運毒。”庫爾班說,“你為什麼不自己做生意呢。自己進貨,自己賣。”

“這事,我一個人不行,沒有合夥的,我也沒本錢。”

“我有。”

“老兄,你叫什麼名字。”

“庫而班。”

“我叫小油錘。”

第二十章盜亦有道

在西安與蘭州之間,有個叫蔡家坡的鐵路小站,過往的列車在此只停留五分鐘。乘客稀少,這個鐵路小站的派出所只有一個警察。警察叫老羅,六十多歲,笑眯眯的,他應該是中國年齡最大的警察,也是脾氣最好的警察。

派出所的牆壁上掛滿了錦旗,以及各種獎狀,這所有的榮譽都是一隻狗的功勞。在某個寒冷的清晨,老羅巡視線路時發現了一隻小狗,它臥在鐵軌旁邊,快被凍死了,老羅把它抱回來,象養孩子一樣把它餵養大。這條狗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緝毒犬,按照蔡家坡當地的話來說,它是一隻“土狗”。但這隻土狗神奇的嗅覺令人讚歎不已,它可以聞到各種各樣的犯罪氣息,炸藥,硫酸,酒精,等等列車上禁止攜帶的違禁物品都逃不過它的鼻子,甚至淫穢光碟和管制刀具也能找到。更為神奇的是,它對毒品有著天生的敏感,海洛因,冰毒,搖頭丸,可卡因,杜冷丁,它都能一一分辨出來。從1998年到2000年,在蔡家坡站落網的毒品販子就有11個,其他犯罪分子數不勝數。

這條狗有一個光榮的名字,雷子。

2000年1月7日,老羅在出站口發現了四個行跡可疑的人,他們正是庫而班,小油錘,阿衣古麗,巴郎,這是他們合作以來第一次販毒。庫而班和阿衣古麗把巴郎裝扮成一個小學生,巴郎第一次背上書包,裡面裝的不是文具和課本,而是K粉和可卡因。他繫著紅領巾,戴著太陽帽,感到非常彆扭。

雷子對他們每個人的行李都嗅了嗅,最後對著巴郎叫起來,並咬住了書包。巴郎對這隻大狗感到害怕,掙脫開書包,撒腿就跑,小油錘,庫爾班,阿衣古麗也四散而逃。老羅沒有去追,他畢竟是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了,他把書包從雷子嘴裡拽出來,開啟一看,嘆了口氣,說,“這幫傢伙啊。”

當天晚上,四個人在車站附近一面牆的陰影裡小聲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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