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奇蹟會變得無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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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周母的事情以後,姜黎在護士站要了繃帶和碘酒,自己一個人在走廊的窗戶邊找了塊空地開始處理腳上的傷口。
剛剛周母情緒激動,拉扯了她兩下,她不小心崴了腳,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就是有點腫脹和破皮。
這是樓梯走廊的介面,平時很少有人來。
姜黎抱著膝蓋蹲坐下來,她仰頭望向那一扇寬大的窗戶,電線杆接連成線,偷.歡的麻雀嘰嘰喳喳躍於上端,成了肅穆莊嚴的醫院裡唯一的一處歡鬧。
醫院病房裡無外乎就兩種聲音。
活下來的,喜極而泣。
不幸的,絕望嚎哭。
生命在這個很小的場所變得無限脆弱,每個人都隨時隨地有可能會離開。姜黎以前覺得她的生命無限長,她才二十幾歲,有著雄鷹一樣的壯志,幻想著踩遍中國的每一片土壤。
她的腳步因為一場始料不及的病停下來了。
她又很傷感的想起周愛媛,那個從極端悲傷裡走出來,開始逐漸期待明天的小女生。她陷入熱戀裡的模樣和她當年上學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期盼又忐忑的眼神,抑鬱自卑的心因為少年的喜歡被治癒撫平。
愛是一切的良藥。
姜黎明白,自己一直都是愛的享受方。和阮星蘅分開的那些日子,她去了很多的地方,舉辦了一場又一場的公益攝影募捐活動,當捐款發出去的時候,她忽然體會到了那種饋贈愛的感覺。
於是她立刻就想到了阮星蘅。
她想要好好再愛他一次。
在參加京市那場意料之外的晚宴前,她定了一張三天後飛向江寧的機票。雖然知道人海茫茫碰見他的機率渺茫,但是她還是想要去見他。
走廊裡的窗戶有些老舊了,推開的時候發出很沉重的嘎吱聲。
高大的楊柳樹發出很急的落葉聲,隨即地下發出巨大的一聲響,尖叫聲在這座靜謐的醫院裡瀰漫,姜黎不敢置信地站在窗戶前,視線上一秒是一道急速下落的影子。
她站在三樓的樓梯口,看的分明。
是那個男孩。
周愛媛喜歡的人。
原來殉情不是古老傳說。
十六七歲的愛,也不是玩笑。
姜黎不止一次在深夜的長廊裡看見過這個少年,他穿著乾淨的校服外套,很有禮貌的安靜地站在病房外等候。
有時周愛媛在熟睡,他只靜靜地站在外面看著她。
他的身上有一些和阮星蘅很像的特質,不聲不響的像是一把沉默的琴,只有懂的人才能窺見其中曲調激昂又絕望。
大片的血濺開,和周愛媛蒼白的臉融合,這結局又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告。
姜黎的臉霎時間白了下去。
她飛奔著下樓,淚水在眼睛裡打轉,血淋淋的場面每一時刻都在衝擊她的腦袋,她想起了阮星蘅。
他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絕望又參雜著些別的情緒的目光。
那時她看見了他絕望之下的微末渴求。
所以她去拯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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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廚房裡傳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阮星蘅繫著圍巾在寫便籤條。
他過兩天要去英國參加人工心臟專案的最後一個國際成果交流會,大概要走一個星期。臨走的時候他不放心姜黎,硬是給她請了一個廚藝高超的阿姨。
-不愛吃飯,要拌點肉鬆,再配上三滴核桃油。
-記得用旁邊彩色的碗,能增加食慾。
姜黎悄無聲息的從後背抱住他,她把臉貼近他的後背,病怏怏的沒什麼生氣。
“我怎麼在家啊,阮星蘅。”
“你在醫院暈倒了。”阮星蘅繼續寫著手下的便籤,“你太瘦了,以後吃飯不能挑食。”
姜黎哦了一聲,伸手拿起他寫的便籤看。看了一會兒她笑了起來,從他腰上穿過去抓住他正在寫字的手,像是故意搗亂,腦袋無意識地蹭著他。
“這些便籤是寫給我看的嗎?”
作亂的手被抓住,姜黎仰起頭,哼哼唧唧仍然再他身後搗亂。
“你就出差一個星期而已,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她嘟囔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阮星蘅轉過身,他把便籤貼在廚房的冰箱上,轉身的時候她低垂的腦袋沒看路,徑直撞上了他的胸膛。
姜黎吃痛地捂住了腦袋,還沒抬頭,他的聲音已經自頭頂落下。
“在廚房都能撞腦袋,還說自己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