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萊的憂慮讓她受不了。他開著車子送莉拉回家,一路上不停地問:
“阿爾曼多怎麼說,你沒事兒吧?”
“我很好,我應該多吃一點。”
“你看到了吧,你是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莉拉很不耐煩地說:
“帕斯卡,你不是我父親,你也不是我哥哥,你誰都不是,你別管我。你搞清楚了嗎?”
“我不能關心一下你嗎?”
“不能,你要當心你說的話,你做的事,尤其是在恩佐跟前。假如你跟他說,我今天發病的事兒——這也不是發病,我只是有點兒頭暈——我們之間的友情就算完了。”
“你別急著去找索卡沃,先休息兩天吧。卡波尼也不建議你馬上去,委員會也不建議你現在去,這是一個政治時機的問題。”
“我才不管什麼政治時機不政治時機的:是你們給我惹了麻煩,現在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她甚至都沒有邀請他上樓去坐坐,他很惱怒地回家了。回到家裡,莉拉和詹納羅親暱了一會兒,然後就開始做晚飯,一邊等著恩佐回來,她一直覺得氣短。左等右等,恩佐一直沒有回來,她就先讓詹納羅吃了,她很擔心恩佐是去找女人了,所以回家晚了。這時候,她看到孩子把一杯水打翻了,她馬上就失去了所有耐心,還有柔情蜜意,她開始用方言罵孩子,就好像他是一個大人:“你能安生一會兒嗎?你是不是要我扇你幾巴掌?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我?你想要毀掉我的生活?”
正好這時候恩佐回來了,她盡力想做出一副熱情的樣子,但他們一起吃飯時,莉拉覺得很難下嚥,感覺食物都卡在胸口。詹納羅剛一睡著,他們就開始學習蘇黎世的函授課程,但是恩佐很快就累了,有好幾次,他都很禮貌地提出想去睡覺,但沒有用,莉拉一直堅持到了很晚。她很害怕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會出現之前的症狀。她擔心一個人待在黑暗裡,她沒有告訴阿爾曼多的那些症狀,會馬上浮現。所有症狀一起出現,會要了她的命。恩佐輕聲問她:
“告訴我,你怎麼了?”
“沒什麼。”
“你和帕斯卡萊一起出去,一起回來。為什麼?你們有什麼秘密?”
“都是工會的事情,我已經加入了工會,現在我要做一些事情。”
恩佐做了一個失望的表情,她問:
“怎麼了?”
“帕斯卡萊跟我說了你在工廠裡做的事情。你把這件事情跟他,還有委員會的人都說了。為什麼我是唯一不能知道的人?”
莉拉一下變得很煩躁,她站起來去了廁所。帕斯卡萊還是沒忍住,他跟恩佐到底說了什麼?他是不是隻提到了工會要在索卡沃工廠裡搞活動的事兒?會不會也提到了吉諾,還有她在法院路快要暈倒的事兒?他沒辦法保持沉默,男人之間的友誼有一些原則,雖然沒有寫在紙上,但很堅固,和女人之間的友誼是不一樣的。她拉了水箱的鏈子,回到了恩佐身邊,說:
“帕斯卡萊是個叛徒。”
“帕斯卡萊是一個朋友。你是什麼人呢?”
他的語氣很傷人,她忽然間淪陷了,簡直有些出乎意料,她眼裡充滿了淚水,她拼命地想嚥下眼淚,但她做不到,這種突如其來的脆弱讓她感到很屈辱。
“我已經給你惹了很多麻煩,我不想再麻煩你了,”她哭著說,“我很害怕你打發我走。”她擤了一下鼻子,最後小聲說:“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恩佐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說:
“怎麼睡?”
“你想怎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