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慢慢回到自己的院子,推門進去放下包袱和槍。
到頭來卻是她多此一舉了。
不過有這麼一個又厲害又在乎他的女朋友,那孩子是不用愁了。
她也不用再擔心了。
沒一會兒,天坑裡的幾個老太太都來了,向她詢問起來:“咱們這又來了個小女娃?”
“是你兒子的女朋友?”
“老祁他們兩個都在院子外面等著,似乎是挺有來頭的人?”
謝青儀淡淡笑道:“這些事我也不懂,而且,也不要再說兒子不兒子的話了,我說過,不想讓那孩子知道的。”
另一邊,白髮老者和乾瘦老頭老祁站在小山坡上,看著不遠處的景色許久無言,偶爾,他們的目光會落在那隻悠閒地溜達著的兔子上,每一次看過去,都會露出一種難以相信的表情。
他們實在難以想象,靈是這個樣子的。
彷彿一隻被訓話的寵物,半點威嚴也沒有。
但當這個想法剛剛升起,那隻兔子轉過頭掃來一眼,他們卻又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掃描了一遍一般,整個人內心深處深深地站立起來,彷彿起了一場經年的暴風雪,久久難以平靜。
這種靈魂上的壓制,這種強到似乎一個眼神就可以將他們灰飛煙滅的感覺,實在可怕。
白髮老者猶豫片刻,對兔子拱了拱手:“您好。”
兔子掀了掀上嘴唇,像一匹馬一樣,露出雪白的牙齒,彷彿是一個嘲笑的表情。
它突然吐出人言:“這位不是自然先生嗎?”
白髮老者臉色一變,沒想到對方竟連這都知道。
他當然不叫“自然”,但因為修的是自然之道,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順其自然,所以早年還在外頭塵世間修行的時候,被一些人用起了個號叫“自然先生”,是對他的一種諷刺。
他處之泰然,也不辯駁,這是自己給自己也起了個號,叫做“無為”。
他從不把世人的看法放在心上,這是此時這麼一句話被這隻兔子說了出來,他竟然生出幾分羞愧感,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辯語
而乾瘦老者老祁,則主要是震驚於這兔子竟然能說人話。
不過想到這是靈,感覺又是正常的事情了。
院子裡,顧秋把莊雪麟按在輪椅上,仔細檢查著他的眼睛:“只是暫時看不到嗎?眼睛本身真的沒傷到嗎?”
她都快心疼哭了,她這麼擔心的人,放在心頭的人,竟然被害成了這個樣子。
眼睛看不到,說話不能說快,腿腳還不利索需要坐輪椅柱柺杖。
“身上呢?身上有什麼傷口,給我看看。”她扯著莊雪麟的衣領,恨不得把他拔光看得清楚。
莊雪麟連忙按住她的手,面容朝著她說:“只是一些小傷,沒關係的,外面有人,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顧秋看著他手上的疤痕,澀聲說:“我都看到了,你和謝樘留下來的打鬥的痕跡,謝……他們還說你是從那個坑口一直摔下來的,當時一塊好的骨頭都沒了……我要是早點找到你就好了。”
怎麼會是一點小傷呢?
當時他必然是九死一生,遍體鱗傷。
莊雪麟臉上卻全是輕快的笑意:“還能活著見到你,上天已經是眷顧我了。”
這些天他唯一牽掛的就是顧秋,每天忍痛鍛鍊自己,為的就是早點見到顧秋,誰也不會知道待在這裡的每一刻對他來說難熬得很,好像有一桶熱油在心頭翻滾。
現在好了,見到她了,一顆心放下了,他再也沒有什麼擔心的了。
“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嗎?外面怎麼樣了?”
顧秋卻沒有回答他,只是低頭抓著他的手給她輸送靈氣,他體內殘留著很多濁氣,她的靈氣一送進去,他身體裡的情況就毫無遮掩地呈現在她面前。
真正的千瘡百孔,濁氣如同網格一般遍佈在各處,將他的身體分割得支離破碎,難以想象他傷最重的時候,是不是稍微一碰就會整個碎掉。
她忍了忍情緒,仗著莊雪麟現在看不到,終於是忍不住掉下淚來,吸吸鼻子說:“我要殺了謝樘!我一定會殺了他!”
莊雪麟安慰道:“我已經殺過他一次了。”
“他還有一個身體在外面逃竄呢,你殺他一次,我殺他第二次。”
“好好好,你想怎麼都行。”
他抬手試探向前,準確地摸到了她,給她擦掉眼淚,然後摸了摸她的頭髮。
顧秋偏過頭,像貓咪一樣蹭了蹭他的手心。
她此刻就特別想像真的貓一樣窩進他懷裡,但因為還需要為他治療,所以她只能堅強而端正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