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翻臉了(1 / 3)

有一個道理,申王明白、在座的諸位都明白,但是之前無人敢說。那便是,王位從無父傳子。哪個諸侯、方伯,關起門來在自己的國內,都是父傳子。而天下,卻不是這樣的。

各部族都有自己擅長的手藝,手藝或師徒、或父子,代代相傳。硬要說的話,做部族之長,又或者是做一方諸侯、君主,也算是一門世代相傳的手藝。但是,做王卻沒有這樣的傳統,或曰,諸侯沒有這樣的意願。哪怕他們在自己的國家裡就是父傳子治人的。

大家日子過得舒服,忽然有了那麼一個人,帶著大隊人馬在你門前耀武揚威,要求你聽他的話,給他繳糧繳貝,他要打仗了,你還要賠上人馬跟隨出征。跟隨出征可以獲得好處,然而……並不是每一次付出與收穫都能成正比的。九贏一輸,贏的時候不會覺得什麼,輸的時候就要難受了。但是,打不過他,只好認了。

再來,王的親信、國家、部屬、姻親,可以得到更多的好處,其他的人就要被分薄收益。以申王為例,陳後都被氣回孃家了,可見利益之事,實無永久不變之理。

然而,做了王的人,嘗過了做王的好處,是斷然不肯放手的!自己嚐到了好處,便想子子孫孫永享此利。若兒孫爭氣,諸侯反抗不得,也就認了。若兒孫不如父祖,還想保持這份尊榮,又有誰人能服呢?

“你打不過我,還要我給你當孫子,憑什麼?”這幾乎是所有人內心的想法。

當然,若是他們做了王,說不得,這想法就要再變上一變了。

自聖王以來,能平安傳位於子的,還沒有一例是成功的。非是王不願,乃是做不到。每個王,都在想方設法,促成此事,申王也不例外。他精心地教養著太子嘉,太子嘉雖不及乃父開拓之能,各方面也做得中規中矩,不顯無能。若無天災,或許,就能讓他做成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申王卻一如所有的開拓者那樣,並不肯輕易認輸,欲借天災之機,為兒子積攢人望。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若讓太子嘉成事,則在整個治水的過程中,他將收穫旁人難以企及的威望,熟悉河流沿岸的所有地理人文,也鍛鍊他的組織能力。

太子嘉雖有能力,卻又不足以獨立完成此任,申王便為兒子找幫手。這個幫手,便是姜先。然而,陳後不願意自己兒子為人作嫁,姜先自己也不肯犯蠢,衛希夷站在姜先一邊,且一向認為“能者上、庸者下”,躍躍欲試,頗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皆是不肯令申王如願的。

又有一些諸侯,被申王壓一頭,捏著鼻子認了,卻是不願意再被太子嘉壓在頭上的。然而,申王仍在,皆不得已而噤聲。就等著一個人挑個頭兒,看申王壓不下去了,大家便群起而……咳咳。

現在,一個爽快人將事情挑明瞭,攤到了大家的面前。

申王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城府頗深,平素喜怒不形於色,遇到這件關乎根本的大事時,卻也難以繃住以往的矜持了。衛希夷對他的壞心情一無所覺,依舊睜大了眼睛等著他的答案。姑娘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彷彿只是問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等著他來回答。

這個問題,申王是想在太子嘉治水有成之時,安排別人提出來,自己再做肯定回答的。絕沒有計劃過在內外交困的時候,被人提前問出!

申王不能說不是,既不是,則治水之事,太子嘉便無法在主持大局的名義下差遣姜先。也不能說是,說了是,諸侯們現在便敢反對了。

好在申王數十年養出來的百官部下沒有白養,當即有人跳出來,代他辯駁。太子嘉所設想之“我高居於上,裁判你們想反對、想折騰的人”,被申王靈活地運用在了此時。

宗伯越眾而出“越君何出此言?王須坐鎮天邑,以安人心,則太子代父治水,有何不可?”

“啊?”衛希夷一臉的懵懂,用你腦子有病的口氣反問道,“我說太子不可以治水了嗎?”

這個,確實是沒有的。

許多人見她不繼續追問了,心中生出一股失望的情緒來。這些人並非便一意對申王不滿,然而見一個敢冒頭的又縮了回去,心中多少有些滋味難辨。

第一次的試探,似乎就此結束了。申王十分警惕——這些人的立場,很有問題!則天邑外面的那支大軍……申王有些後悔了,當初不該輕看了姜先,答允了他“攜治水之人北上”的要求。要怎麼才能讓這些人離開呢?又或者,能夠吃掉這支兵馬?

申王原是打算單獨召見姜先,得到他的同意,再行公佈。陳後不曾迎回,姜先未曾召見,話趕話趕上了,令申王覺得,這蠻人父女倆,真是來壞事的!

衛希夷不負其所望,接著壞事兒來了。等不到回答,她又接著問了“我說了嗎?”

當然沒有!申王算是知道她的厲害了,這是一個內裡並不傻,偏偏看起來有點偏的姑娘。風昊門下,何曾出過傻子?!為防她再借機生事,更是怕自己手下百官傻乎乎地跳坑,申王親自回答“是他們聽錯了、想錯了。”

衛希夷轉嗔為喜,笑道“哎,太子要治水,想好用什麼辦法了麼?”

太子嘉被點了名,有心不理,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得不答,心裡膈應得厲害。

“疏浚。”這是南方治水的經驗,已經成功,他也是知道的。

衛希夷笑道“我和阿先在越地就是疏浚來的,如今水患已經平息啦。太子想的辦法,是可行的。太子預備怎麼疏浚呢?”她開始興致勃勃地跟太子嘉討論起治水的辦法來了。她是親自幹過的,遇山如何,彎道如何,急流之地如何,一樣一樣提出來問太子嘉。

太子嘉何曾治過水?在南方疏浚之法傳到北方之前,北方以經驗築堤而已,說到築堤,他就懂了,說到疏浚,他只略知皮毛而已。細節如何,他來不及親試,如何得知?一問三不知,自申王往下臉色愈難看了,諸侯裡再傻的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此時便又要有“聽錯了、想錯了”的人出來護主了“王召諸侯、群臣議事,越君為何在此誤事?”

衛希夷驚訝地問申王“難道現在最大的事情,不是治水嗎?王命太子治水,我問太子冶水的事,是耽誤事?治水,問不得?”

申王畢竟老辣,知道今天在衛希夷這裡是討不到好了,要先將眼前應付了過去,再收拾她。不與衛希夷糾纏,卻問起姜先“治水是現在最大的事情,有何不可說?有何不可問?我召阿先來,正為此事。”姜先治水有成,提出他來,可暫緩殿上殿下群臣諸侯之疑心。待此時召見結束,申王便獲得了喘息之機,可以從容佈置了。必須讓衛希夷受到教訓。

無奈姜先不配合。

姜先一臉懵懂“我、我……回來是稟告母親娶妻的。”他也不接這茬兒。他心中十分不樂,太子嘉若是能力出眾,他甘願聽從,太子嘉一問三不知,要他既做事又侍奉一位太上?怎麼可能?

陳後……陳後還沒迎回來呢。申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狼狽,即便在他年輕的時候,老虞王力壓群雄,他也不曾感到這樣的招架乏力。並非他不願早早迎回陳後,姜先歸來,不見陳後,必須是要問的。然而陳後不肯回歸,陳侯處又推三阻四,申王未能及時請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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