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禾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
不是,就過去一天而已。前天她去縣裡體檢的時候,路上不是大家都還誇她是泉水大隊第一個大學生,太給泉水大隊爭氣了嗎?要是她沒記錯,那些一口一個叫她金鳳凰的嬸子,不就是大伯母嘴裡那些到處說著“再是城裡戶口和大學生又怎麼樣,都不會生孩子了,有啥用。”的嬸子嗎?
“禾兒,你是怎麼想的?”大伯母問道。
林青禾還沒回答,就聽到外面院子裡一陣吵鬧聲。
“我呸,自個兒閨女是個大庭廣眾之下和男人又是抱又是親的貨色。現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擱這和老孃裝什麼裝。”
“我看著那畫面都臉紅,我早說了,就你那大閨女長著那張勾人的臉,肯定不是什麼正經姑娘。”
“現在好了吧,和男人鑽河邊去還落了水,這以後生孩子難了啊。”
是錢大花。
她一向和方秀珍過不去,又愛到處說人是非,平時也沒少說些林青禾捉影捕風的閒話。
“錢大花,我撕了你的嘴!”方秀珍衝了過去,對著錢大花的臉就是一巴掌。
“我讓你瞎說!我讓你汙衊我閨女,你個黑心肝的賤人。那縣裡醫生都說我禾兒沒事了,我讓你亂說,我打死你!我……”
方秀珍人高胳膊長,一把抓住錢大花的頭髮,把人摔倒。然後對著後背和大腿先給一頓踹,可她也沒討到好,突然就被絆到,然後手上就被咬著了。她一隻手被咬住,一隻手抓著錢大花的頭髮不放。兩個人的腿都胡亂地踢著。
就連旁邊看熱鬧的人上前去分開二人也被波及到。
“住手,孩她媽,你快住手!”林建國從正屋裡趕出來趕緊拉開自家老婆。
方秀珍這會兒頭髮凌亂,臉上、身上都是土坷垃,棉襖袖子上還破了一個大洞。再看錢大花,好傢伙,右邊臉上一個鮮明的巴掌印,額頭前都被薅禿了一小塊。
方秀珍顧不得檢查自己,惡狠狠地盯著錢大花,“以後你再胡說,我還打你!”
錢大花在這目光下,被嚇得後退一步,臉上的痛感傳來,她嘴硬道,“我是不是胡說,大家都看到了。”說完不等林家人反應過來就一溜煙兒地跑回自己家。
周圍的人頓時議論紛紛。
“行了,沒事就快回去吧,別聚在這裡了!”林建黨向著人群揮揮手。
“支書,你侄女真跟人又抱又親啦?”有好事的臨走前問了一句。
“沒有!是劉狗子把我侄女推下河,剛好被路過的軍人給救了。這劉狗子跑了,我已經報公社了,等人抓到就得送去坐牢。你們別再跟著瞎說了!”
“那救人咋還親上了呢,好幾個人都看得真真的。”
“支書你有證據說是我家狗子推的嗎?誰不知道他天天的不著家,別不是為了給自己侄女甩脫耍流氓的名聲就把一切都賴在我家狗子頭上吧?鄉親們,你們昨個見過我家狗子嗎?”
“沒有。”
“我也沒有。”
“可支書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就是可惜了林家大閨女啊,頂著這名聲,以後日子就難了!”
“難啥啊,你知道盧家那小子津貼有多高嗎?”
林建黨不善言辭被劉狗子娘氣得說不出話。
還是林大伯母從屋裡走了出來。
“公社都知道了,到時候抓到劉狗子,警察一審,我家老林有沒有包庇就什麼都知道了。行了,別聚在這裡了,散了吧!”
一家人進了屋,誰都沒有說話。
林建黨看了眼弟弟,重重地嘆了口氣。林建國面色複雜,眉眼耷拉著,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他搭在炕桌上的手,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忍耐著。
“我苦命的禾兒啊!”方秀珍悲傷地哭喊著。
她想到剛才那些貶低閨女的話就難受。閨女從小就懂事,農忙的時候,她一個小小的人兒,就踩著凳子在灶前做飯;再大一點和她哥哥去上學了,放學回來兄妹倆還會打一大摞豬草;青苗兒和青麥兒更是她一手帶大的。這眼看著被選上工農兵學員了,誰都知道她未來差不了。
“爸媽,以後禾兒不嫁,我養她,我養我大妹到老!”林青谷紅著眼說道。
“你胡說什麼!”林建國斥責道,“老子是不想養閨女嗎?”
“爸、媽,我嫁!我願意嫁給盧向陽。”
林青禾推開門,走了進來。
第3章 盧家上門(已修) 姓盧名向陽號撈月達……
盧滿囤家正屋,盧父盧母盧向陽都坐在炕上。
“陽子,眼下大隊是風言風語的。咱家是男娃被講究幾句沒事,可林家那姑娘家的名聲可不經講究。”盧滿囤邊抽著旱菸邊對小兒子說。
“是啊陽子,這次發電報讓你提前打結婚報告本就是想讓你回來結婚。你都24歲了,這滿村也找不著像你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的。”
盧母看著老兒子有些憂愁,她老兒子哪裡都不差,隔壁從小一起長大的小王去年兒子都有了,可自家這小子連媳婦在哪都不知道。
“林家的青禾丫頭,我是知道的。這十里八村的,沒有再比她更出挑的姑娘了。那閨女個頭高挑、面板白淨,五官生的落落大方。去年畢業後在公社中學當老師,吃的是商品糧。前陣子剛聽說被選上工農兵大學生了,你不知道提親的都快把她家門檻踏平了,你沒回來前,我還跟她大伯母提過,當時她大伯母說孩子還小要多留兩年。我還尋思這事成不了了,沒想到你倆自己有緣分。”
事當然算不上好事,但盧母張春梅想,要是能因此讓兩個孩子成了,也是一樁好姻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