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甜膩的空氣裡,夜風婆娑,沙沙清響,緩緩催動果酒的香味。狹長的走廊外鋪著青石板,四周暗色流光撲面而來。
月白清淡,不遠的街角,停著一輛毫不起眼的奧迪。
車子熄火。付雪梨目光渙散,臉頰發燙。躺在座位上,縐絲吊帶裙下滑,胸線微露,眼神不自覺嫵媚。頭髮是香的,不經意就讓人以為是挑逗。
有手指在唇上緩慢地輕撫過。
思維脫離了軀體,她閉上眼睛,知道自己會睡過去,也不管身邊的人是誰。
最近幾天都沒睡好覺,濃重的倦意混著酒意釋放,困得人昏昏欲睡。
感官一直是模糊地,不知道過去多久。當意識漸漸回籠,付雪梨頭昏腦脹,卻隱約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
兩隻手臂被不自然地擰住,絞纏,掙脫不開。
有點疼。
這個彆扭的姿勢維持了好一會。
她才猛然驚醒——
她居然被銬起來了!
銀質冰涼的觸感,閃著凜冽的光澤。不是情趣道具,而是貨真價實的手銬。
舉起被絞住的手腕,用眼睛確定了一遍,她的腦子嗡一下就炸開了。
我操??!!!
什麼玩意??!!
黑沉沉地,旁邊又沒人,也不知道許星純去哪了,把她一人丟副駕駛上不說還銬起來。她簡直被嚇得瞬間酒醒。掙扎中,付雪梨滿頭薄汗,這才發現車門沒關嚴實。她一腳蹬開,用力過猛,高跟鞋都飛出去。
腳剛剛觸地,一轉頭,她正和許星純對上視線。茫茫黑夜,光線褪淡,他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半張臉浸在深不可測的黑暗裡,鼻樑挺直,唇色淡紅。神情靜默。
兩人對視,她先是鬆了口氣,身體不自覺後退半分。一時半會竟不知道說什麼,連怒氣和質問都卡在喉嚨裡。
他看牢她。眼神卻不曾移動半分。
與微渺的霓虹燈光交融的暗夜裡,朦朦朧朧。許星純模樣溫馴,眼神很病態,像隱隱地、安靜燃燒的闇火。常人看了會覺得壓抑,所以他只在沒人的時候會對她流露。
付雪梨放棄了掙扎,心裡的感覺難以形容。
許星純此刻的眼神、表情她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一想起來,就從心裡咯噔一下,不太敢動了。
眼睜睜看他起身。
一步步走近。
“你把我銬起來幹嘛啊?”
許星純蹲下身,握住她赤裸的小腿。另一隻手把她的腳踝攥得很緊,單膝跪地。
他明明有潔癖,此刻卻一點也不嫌髒,替她穿上倒在一邊的高跟鞋,手法溫柔細緻,認真地過分。
指尖像剛剛被碎冰浸沒過,從腳脖處的面板滑過,到腳背,掠過鞋面上的珠片和亮珠。
這畫面,入眼居然有點暴力的色情感。
“酒醒了嗎。”他低聲問。
她是有點心虛的,於是結結巴巴道,“我剛剛發酒瘋了?”
半掩著一輪明亮的彎月,影影綽綽的洋樓尖頂。
付雪梨孤立無援,腳腕處傳來的酸癢讓身體微微僵硬,完全沒了力氣,動也動不得。
他沒回答,樣子卻好像是預設了她剛剛的說法。
終於忍到腳痠手痛,忍不下去。付雪梨深吸一口氣,“能不能放開我,這樣感覺很奇怪。”
從她能觀察到的視角看。許星純垂著頭,看不到表情。但是整個人周身過分安靜,像磐石一樣,又不禁讓人內心害怕起來。
這種安靜,很容易聯想到電影裡演的變態殺人狂,狂歡前享受寧靜的儀式感一樣。
付雪梨手指發涼。雙手被銬在一起,搭放在膝蓋上,捏緊了拳頭。肩帶拖延,狼狽地滑開一半,秀致的鎖骨清晰凸顯。
半天,脾氣又起來了。脾氣起來,膽子也大了點。膽子大了,委屈感也來了。
付雪梨忍不住,任性胡亂地踢掉他剛剛穿好的鞋。掙扎著挪動身子,冷白的腳不小心蹬踩上他的肩。
輕而易舉地,許星純順勢抬頭。藉著淡薄昏瞑的月光,她終於看清他的臉。
剛剛喝了酒,現在殘留有輕微的眩暈感。彷彿突然之間,少年時期的那張臉就和現在重合。輪廓秀麗,神情淡漠沉鬱。眼裡像一汪深淵,有化不開的豔麗幽冷。
“你...你到底要幹嘛?”
許星純解開她的手銬。他站起身,作勢要走。
牙齒打著哆嗦,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都已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