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卡爾,這是你,羅夏。”
他沉聲說。
羅夏似乎不喜歡卡爾一遍遍在他耳邊強調照片上兩個人的身份,他轉過頭,趴著卡爾肩膀上打起哈欠。
卡爾仍執意一次次告訴他:“羅夏,你要記住,這是我和你,這是你自己。”
羅夏依然睡意醺醺,他迷迷糊糊地半閉上眼睛,“知道了,這是卡爾……這是我……”
他的手指應付性地在照片上划動一下,算是按照卡爾的意思,記住了照片上的兩個人。
卡爾靜靜地看著馬上睡著的羅夏,看著那些過往的曾經如流水般在他們的人生裡逝去,世間最痛,莫過於此。
現在,這張照片穿越十餘年時光,成了他告訴所有人,羅夏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明。
克拉克焦急地說:“這是羅夏,爸,媽,這是羅夏。你們應該記得他的,我們以前……我們以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瑪莎和喬納森對視一眼,喬納森道:“可是,克拉克,你最好的朋友難道不是皮特……我們從沒聽你說起過羅夏……”
“不,是羅夏。”
克拉克低頭凝視著這張照片,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了上衣口袋裡,貼近他的心房。
“爸,媽,我去把他找回來。”
2021年3月18日的這一個傍晚,他離開肯特農場,踏上一條茫茫的路途。
一如他每一次離開這個家。
他向記憶中每一個與羅夏有交集的人詢問過羅夏的存在。
他去往曼哈頓倫納德家,在倫納德夫婦驚慌失措的目光中向他們出示這張照片,問他們可曾見過羅夏。倫納德夫婦向他搖頭,告訴他:“我們的孩子叫威廉,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已經去世了。”
他到達神盾局總部,叫住每個人詢問,有沒有誰認識過一個,叫做羅夏的男孩。沒有一個人朝他點頭,只有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回憶道:“我曾經認識過一個叫做羅夏計程車兵,但是那已經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克拉克卻像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執著地請求史蒂夫讓他看看那個士兵的照片。
史蒂夫卻說:“時間已經太久了……我身邊沒有儲存過他的照片,或許你可以從檔案管理查詢他的資料。”
克拉克如獲至寶般,在瞬間抵達國家檔案館。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翻遍了那裡所有二戰士兵的資料,終於在一本塵封已久的厚重名冊裡,找到了那個名字。
……但那個“羅夏”,是個黑人士兵,犧牲於1941年12月7日的珍珠島戰役。
希望再一次落空。
他坐在檔案館資料大廳的地上,仰起頭吞下一聲哽咽的“羅夏”。
——我還能在哪裡找到你?
檔案館的工作人員們都好奇地圍在檔案廳外,關切地看著這個變得不太一樣的超人。
誰都說不上來他身上到底出現了什麼變化,還是那樣英俊的面龐,還是那樣寶石般清澈的藍眼睛,但比起前一天人們所看見的超人,這個超人的身上,已經比往日多了太多東西。
他的肩膀被壓得很低,他無比疲憊,像是剛剛徒步穿過人世間十餘年的歲月,像是經歷過無數狂風暴雨、劫難災荒,那些人生的風雪降落在他生命裡,就好像在那寬闊的肩背上,揹負著世界上最沉重的群山。
……那是他在地獄中犯下的,無法洗清的罪孽。
他向這些對他無比友善的人們道謝,跌跌撞撞地離開紐約,他去往大都會,去他和羅夏的學校裡,問每一個教職人員,記不記得一個叫做羅夏的少年。
他們搖頭,熱心幫他找出所有入學過的□□,可沒有一個叫做羅夏。
“我們很想幫你,超人,但是學院裡真的沒有一個叫做羅夏的孩子入學過。”
他們這樣告訴他。
他又不抱希望地回到正義聯盟,向每個人詢問,認不認識羅夏。
“羅夏是誰?你怎麼了,超人?”閃電俠說。
“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而且這張照片也看不清他的臉。”看過照片的神奇女俠對他道。
鋼骨說:“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在全球網路搜尋一下這個人。”
他立刻在全球的網路上搜尋羅夏的蹤跡,這個源自德語的名字使用的人很少,世界上僅有的幾個叫做羅夏的人,甚至都不住在這片大陸上。
克拉克挨個去找了他們。
他到訪世界上每一個羅夏。
每一次都是抱著一點點希望,和明知無望的徒然。
但每一個,都不是他的羅夏。
他們有人住在德國的蘆葦蕩邊,有人住在寒冷的格陵蘭島,有人隨家族搬遷至澳洲,有人垂垂老矣,有人風華正茂,有人尚在襁褓之中。
沒有一個是他的羅夏……
他的羅夏,他能一眼就認出來。不管是年老或者年輕,醜陋或者美貌,不管膚色與人種,只要是他的羅夏,他就能一眼認出自己的愛人。
那個小嬰兒羅夏的父母看見了他,激動地想要他的簽名,他沒有給他們簽名,而是解下自己的紅披風,包裹住了這個還沒有睜開眼睛看過世界的孩子。
“這是我贈與他的禮物,”克拉克輕輕撫摸這個孩子的頭頂,“請替我告訴他,他有一個很勇敢、很勇敢的名字。”
超人在世界各地的出現引起了全球討論。
他神色匆匆,好像弄丟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