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決定在此地大幹一場,為了表示攻克玉壁城的決心,高歡將他現在下令修築的城池,命名為“高王城”!
……
北面烽煙再起的時候,南面的劉益守也沒閒著。一篇《佔山格》的奏摺送到建康宮,獨闢蹊徑的“檢地運動”開始。
然而劉益守卻遭遇到空前的阻力!
之前推行土斷的時候,無論是老牌的世家豪強,還是因為戰功而興起不過數十年的寒門轉豪門,都覺得那不過是在玩權鬥罷了。
真正的土地改革,是不可能推行的。事實也證明了那些人的預測,劉益守收拾掉了部分不聽話的世家,打擊了部分不合作的寺廟後,籌措到了足以軍用的糧草後就收手了。
而現在,這些人對劉益守的政策卻開始空前抵制起來,朝堂內外,除了劉益守的親信外,其他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反對。
原因無他,因為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劉益守的策略,看起來似乎極有可能成功推行下去。
劉益守一看就是個懂行的,提出的策略刀刀見血,卻又讓你無法反駁。
世家豪強們其實根本就不怕均田制,推行均田制的人,其實也都不過是些不知道民間疾苦,連一頓飯都張羅不清楚的理論家。
生產資料的寶貴,不在於田畝,而在於山川湖澤。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位者們就算是採用了均田制,讓普通百姓也能分到了足夠的田畝。
但是,這樣子普通百姓就跟世家在經濟上處於同一起跑線麼?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雖然有田,甚至還有桑田這些種植輔助經濟作物的,可是,你要生活,總要取暖生火吧?
你要不要去山林裡面砍柴?
來年耕種土地,為了肥田,你要不要把池塘裡的淤泥撈起來?
吃不起豬牛羊,你要不要去河裡抓點魚補充點蛋白質?
林林總總的多不勝數。
底層人真正依靠的不僅僅是田畝,甚至就不是田畝,而是田地附近的山川湖澤!
不好意思,這些全都是世家豪強和本地大戶人家所有的!並且權力受到官府保護!
你要砍柴,沒問題,給錢就行。
你要打漁,可以,給錢就行。
實在給不起錢,派人去大戶人家那邊做工吧。
底層百姓就擺脫不了類似的束縛,日子只會越過越苦。
而現在,劉益守在中樞提出:雖然我不分田,但是本地那些山川湖澤,就劃定範圍,讓普通鄉民們敞開用吧!
類似改革,雖然在名頭上一點也不起眼,讓世家豪強們不好意思站出來明著反對,然而它起到的作用,卻是均田制所不能彌補的。
此策一出,建康城和周邊地區瞬間就炸開鍋。在某些人的策動下,建康周邊有數千鄉民聚集在臺城南門外請願,懇切要求官府透過《佔山格》的法令。
劉益守不得不親自出面,承諾該法令會盡快頒佈並實行,這才將鄉民們勸回了鄉里。
這天剛入夜,劉益守就在雞鳴山所在王府的書房裡,與陳元康等人商議強推《佔山格》的事宜。
說實話,不僅是普通的南朝豪門世家對劉益守的舉動不理解,就連陳元康和王偉等人,也看不懂劉益守的操作。
所有理想的背後,都是紅果果的利益驅動。無非是短期的利益或者長遠的利益罷了。他們也想知道劉益守圖的什麼。
“主公,推行《佔山格》所遇到的阻礙,遠超想象,我們要不要暫緩?”
陳元康疑惑的問道。
在北方,沒有類似的法律。因為那邊民風彪悍,平時都以拳頭說話,推行類似山川湖澤的管理細則毫無意義。
更是因為連年戰亂,世家都是以塢堡為單位,亦兵亦民,實在是管不過來山川湖澤。久而久之,也就放任自流了。
類似的矛盾一直到楊堅建立隋朝後才爆發,又因為隋朝的短命顯得不起眼,一直到中唐時期才如火山噴發出來。
“長猷啊,我問你。我娶了長城公主,是不是蕭氏宗室和那些本地王謝大族,就當我是自己人了?”
劉益守微笑問道。
陳元康微微搖頭道:“那顯然不是。”
蕭玉姈如今在蕭氏宗室裡已經成為了一個貪慕男色的非主流,她對劉益守的如膠似漆,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如果我拼命去討好這些人,他們就會對我感恩戴德麼?”
劉益守繼續問道。
陳元康繼續搖頭說道:“那更是不會,他們只會認為主公這麼做,都是理所當然的。是主公要去巴結他們。”
“所以,我為什麼要討好他們?我要討好的,是南面的普通百姓啊!將來一統天下,是這些人供養我們,他們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我們在這邊,不是要當個藩鎮,當個王爺什麼的就完事,我們最後是要……你懂的。”
劉益守對著陳元康眨了眨眼。
“如此,在下心中沒有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