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越眉頭微動,抽出自己的手指擦擦:“站起來。”
千腿一蹬,原地躺下。
蕭授離開沒兩天,公西家為千舉辦了盛大的家宴,慶祝家族又多了一位成員。
大小姐公西越帶著女兒坐在家主公西耀的下首。
宴席桌子擺滿了整個花園,桌椅錯落在假山園林之間。
宴席桌上做了長長的流水景觀,擺放著各色靈氣四溢的鮮花,金碗玉箸,流水一樣的菜式端上來,伶人穿行於桌子間表演。
這熱鬧喧譁傳到殿內主桌,已經變得隱約,只有側殿的琴聲清晰悅耳。
公西越不喜這樣的宴會,但畢竟是女兒的記名宴和週歲宴,她也就一直坐在桌前,不像從前半途離席。
她面前擺放的是一些靈食,蘊含著不少靈氣,她也難得取箸吃了兩口。
她發現自己吃東西的時候,懷裡的女兒腦袋轉來轉去,一直盯著她吃,甚至呆呆地張開嘴,流下口水。
公西越不動聲色地將筷子在杯碟中移動,千的目光就跟著她的筷子移動。
夾起一片做成花瓣的肉放進嘴裡,千就看她的嘴,也跟著張嘴,一起吧嗒吧嗒,空嚼著空氣。
公西越不易察覺地一笑,又吃了一口。
千試圖去扒拉媽媽的筷子,嘴張得大大的,像一隻乞食的小鳥。
“你不能吃。”孃親冷酷地說。
說完,看到旁邊幾雙心疼的眼睛。
孩子的姨母、舅舅和叔姥爺,全都一臉疼惜,紛紛勸說:“看孩子饞成這樣,就給她吃一口吧!吃一口沒關係的!”
叔姥爺更是忙不迭讓人上一些孩子能吃的,嘴裡還要自責:“都是爺爺考慮不妥當,忘了我們千千也想吃宴席。”
公西越心說,看來把孩子養在公西家也不行,會被這些長輩養廢的。
宴席進行到一半時還有抓周儀式,寬闊的長桌是一件寶器,盛著山水,血緣親近的賓客紛紛將自己的禮物丟入寶器中,讓它們懸浮著發出各色亮光。
千被放進去,但她只是看著各色的寶貝,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管周圍圍觀的親朋們如何打氣鼓勵,她都不走,連爬也不想爬。
最後坐累了,直接躺下去。
公西耀於是開始誇孩子寵辱不驚,沉穩淡定,深得母親的真傳。
親孃公西越沒有這種厚重的濾鏡,心說這孩子怕是有些懶惰,日後需得嚴加管教。
宴席到了晚上還沒結束,無數明燈高照,將整座花園照得迷離夢幻,花濃酒熱,唱戲玩鬧,比白日氣氛更熱烈。
在這樣的氣氛中,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從黑暗的小路離去。
她身上戴著能隱匿行跡的寶貝,改容易貌,一身普通侍女的衣服,警惕地避過巡邏的護院。
眼看內院側門就在眼前,出了這門,想離開公西家就簡單了。她略有些激動,快步上前走過側門,腳步卻猝然停下。
公西越抱劍站在月光下,看著妹妹驚慌的臉,淡淡說:“看來還是不行。”
公西聞星嚇得扭頭就跑,片刻後被姐姐揪著後脖子帶回了院落。
公西越特意在今天放鬆看管,就是為了看看妹妹這“相思病”有沒有好一些,現在看來,有一些效果,但還不能放鬆。
既然這樣是不能把她繼續留在家裡了,在這裡沒人能看住她。
不放心妹妹的病情,但公西越也不能在家中久待,於是決定將妹妹一同帶回宗門。
公西聞星和公西見辰這對雙胞胎,當初年紀尚小時,舅舅荊靈詔也曾把他們帶上雲隱仙門,只是兩人並不是修煉的料,被帶到雲隱仙門多久就哭了多久,最後被公西耀親自抱回了公西家。
但兩人對舅舅的畏懼並沒有隨著長大消散,所以公西越決定把妹妹丟給舅舅看管。
家中叔父沒有異議,只殷殷叮囑,讓她今年年關時再帶千回來。
公西見辰看著二姐姐可憐的樣子,有些不忍,被大姐姐一句“不若你也一起去。”給嚇退,用扇子遮著自己的臉,躲開公西聞星求救的目光。
公西聞星可憐兮兮地被姐姐押送到了雲隱仙門,因為一直抱著小外甥女,倒是沒有掙扎,顯然還保有一些理智。
先前公西越匆匆出關又匆匆離開,她有了孩子的訊息還沒有傳開。
此次回來,公西越先落在鶴鼎山上的居所,用靈鶴招來師妹薛盈盈。
這位師妹是師叔的弟子,但與她關係不錯,人如其名,有一雙盈盈笑眼,對人和善,很會照顧人。
在那個“未來”,她也是蕭授和系統的受害者,為他性情大變做盡惡事,最後被門派除名趕出去,在天寒地凍中暴斃。
“師姐,上次你出關匆匆就走了,我們幾個還說要為你辦一個山間小宴慶祝呢。”薛盈盈一身水藍衣衫,輕靈如山間蘭草。
公西越將懷裡睡著的千交給師妹,叮囑:“師妹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女兒,我先帶妹妹去見過師父。”
薛盈盈:“……”
“……什麼?女兒?等等師姐,女兒?!”
她驚愕到結巴,下意識接過孩子,組織著語言想要向師姐問個清楚。
但公西越朝她一點頭,已經雷厲風行地揪著公西聞星御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