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到來的爺爺,費星野臉上的表情終於有所變動。但對於爺爺和班主任的雙重詢問,他也只給出“前一晚太累,第二天考試時睡著”的答案。除此之外,不管怎麼問,他都不再開口。
班主任沒有辦法,向費清硯看過去:“明天就是週末了,費爺爺你帶著費星野回去。這週末麻煩你們家好好和費星野溝通一下。”
費清硯應好,說完領著費星野離開了學校。
回到費家,家中冷清,一片狼藉,沙發上堆積著衣服山,飯桌上放了近一週的飯菜散發出難聞味道,躺著的豎著的空酒瓶隨處可見。看得出,房子裡住了一個酒鬼。
費清硯平時不住這裡,他住自己和過世妻子一起買的小平房。這個房子是他兒子費恆和兒媳結婚後買的房子,後來兒子兒媳生了費星野,這裡就成了他們三口之家的住所,不過如今只剩下兒子和孫子兩人住。
費清硯很少來這裡,他一開啟門就險些踩到一個空酒瓶,幸好費星野扶住了他。看著滿室狼藉,費清硯什麼話都沒說,他默默收拾好了整個屋子。
收拾完之後他回到廚房想給孫子費星野做一頓晚飯,可翻遍整個廚房只找到一小袋大米。最後只好煮了一鍋白米粥,連佐餐的小鹹菜都沒有。
等他把米粥端上桌叫孫子來吃飯,費星野坐在他對桌,筷子攪動著白粥卻沒有下口。沒過多久,費星野放下筷子抬起頭:“爺爺,我不想讀書了。”
費清硯自己也盛了碗白粥,一口一口在抿:“星星,這事咱們吃完飯再說。”
“我想退學。”
“等你爸回來。”費清硯拍了拍費星野的手背,“先喝口粥。”
可是費恆一直沒回家。
費清硯坐在沙發上等到睡著,孫子叫醒他時已是深夜:“去我屋睡,爺爺。”
“你爸還沒有回來嗎?”抬頭一看,時鐘已指向凌晨兩點。
“應該不會回來了,”費星野的語氣習以為常,他說,“別擔心,他喝不死的。”
費恆在第二天一早凌晨五點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個空酒瓶,整個人喝得醉醺醺,走路亂晃,身上一股揮之不散的酒氣。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沒換過,皺巴巴不成樣子,眼睛裡遍佈紅血絲,煞是可怖。哪還有從前那個自律又專業的外科醫生半分影子,分明就是一個潦倒的流浪漢。
一回來,他就開始和費星野吵架。
費恆喝酒喝到大舌頭:“你、你們班主任昨天打電話給我了,說你考試成績全校倒數第二。你怎麼回、回事?我閉著眼考都比你考得好。”
費星野不鹹不淡回:“你閉著眼考啊。”
費恆繼續說:“我用腳做題都不至於考成你那樣。”
費星野說:“你可以試試。”
費恆拿著空酒瓶往嘴裡灌,灌完發現沒酒,把酒瓶丟一邊,念念叨叨:“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沒出息的孩子。”
費星野不說話了,和他爺爺一起聽費恆一個人不間斷地自說自話。
“我、我要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我怎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好。”
“誰讓你不爭氣?”
最後是費清硯打斷了兒子的自言自語:“夠了,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給我去洗澡睡覺,睡醒再說,不要再在這裡胡言亂語。”
說完,撇下醉酒回家的兒子和摔門回臥室的孫子,費清硯出了門。
他們費家本不該變成這樣,他的兒子費恆是個人人豔羨的外科醫生,和兒媳婦十分恩愛,倆人共同誕下了漂亮得像個女孩的費星野。
可如今,他在外面撿垃圾,兒子成天醉酒度日,孫子考了全校倒數還說要退學,生活糟糕透頂。
如果可以改變這一切就好了。
費清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被揉爛的紙,那是他從垃圾桶裡撿到的,上面寫著——
人生重啟
只要撥通這個電話,你就有機會參加我們《人生重啟》的節目,改變你整個家庭的人生,事不宜遲,趕快撥打我們的熱線電話喲~~~
好像騙子做的廣告。
費清硯沉吟了下,再次從口袋裡掏出了他的老年機,往上面鍵入了一串號碼,撥了出去。
一陣鈴響後。
接線員清脆的聲音出現了:“您好,這裡是《人生重啟》的欄目組,請問您是來報名參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