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含了薄荷糖,親吻他的時候,少年直接擰起眉毛,間或發出控訴:
“好辣……”
“你是故意的吧?”
我就是。
不過這麼說,他還不是在舔我的嘴角麼?
“我想清醒點陪你。”
輕輕咬住他的下嘴唇,我用手指摸他吞嚥時滑動的喉結。
甚爾將手撐在我頭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雙幽綠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也像逐漸融化的糖果。
甚爾顯然是不信的。他更深地吻我,用舌頭推壓施力,一不不留神糖塊就被我吞入腹中。
涼涼的甜味在口腔中擴散。
或許是因為親密得無法分開,與之而來的還有他的氣味、他的溫度。
就算靠糖果提神,有他吹散我的理智,撫摸我的後背,我還是忍不住側身將額頭靠著甚爾的肩膀,就那樣乖乖睡著。
只不過等到醒來的時候,兩人的動作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還是那樣蜷縮身體,將手肘彎曲貼在胸口。但是甚爾卻從平躺變成了和我想對的姿勢,他用一隻胳膊圈攬住我的後背,手掌住我的心口。
我一直不大喜歡別人抱我,就連親密也是暫時。等到接吻後情潮褪去,那個懦弱膽小的我便會重新接管了身體,要不安地扭動身體,從他的懷裡掙脫。
但沒有接吻,沒有擦槍走火的撫摸,或者調笑的暗示,他睡著了這麼抱著我做什麼呢?
放鬆下來的肌肉柔軟溫熱,我的臉頰貼著他,可以清楚地聽到他沉穩的心跳,純粹的安寧幾乎讓人想到了母親
我只有小時候,會被母親這麼抱在懷裡……
而他明天就走了。
被某種難言的情緒所誘惑,我用手臂攏住了甚爾的腰腹。
寧靜的房間中突然傳來甚爾的笑聲,十分無奈、也十分幸災樂禍。
好像在黑夜裡走路,渾渾噩噩掉進了深坑,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望著月亮發呆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另一個倒黴蛋一腳踩空,也摔倒在他跟前——
【啊啊、你也在這裡啊。】
他和倒黴蛋這般笑著打了聲招呼。
在笑聲之後,甚爾以低沉的聲音說道:“四天吧……四天我就回來了。”
明明沒人問他,這樣突然的解釋真是莫名其妙。
他為什麼不能老實裝睡?為什麼要突然跟我強調這種事?
事到如今我又不能突然把手從小狗身上抽走,於是我索性裝作睡著的樣子沒有理他。
用手指摩挲糖罐光滑的表面,我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透過今晚一系列舉動,我知道甚爾只是出任務,並非離開我,他甚至可以根據心情縮短在外面的時間。
但不要家族的榮譽,也不要子嗣之類的東西,開始追求自由的甚爾總有一日會告別這裡。而一旦離開禪院家,我就沒有什麼能給他的了。
自今夜開始,一條明確的分界線橫亙在我和他之間,這溝壑會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加深。
我已經從甚爾身上得到足夠多的安慰,也應當做好心理準備。好在有直哉的存在,我對他的需求其實也沒有往日那般強烈。
【外面的世界有什麼?】
【它真的那麼美好麼?】
——而對於童年的問題,透過兩年在禪院家的生活,我也隱隱有了答案。
就在直哉還與一同入睡的夜晚,有外來的術士到訪這裡。
那是個可以利用術式快速行動的角色,動作時如彗星劃破天幕,像利劍筆直前行,光是帶動的旋風便扯破我布在周圍的“蛛網”。
睡夢中的我驚覺結界的破滅,卻無法立刻做出反應。直到另一股強大的咒力憑空出現,悍然立於此處,將他的攻勢攔腰截下。
濃郁的血腥味在夜風中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