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就是滿月,“窗”觀測到結界內部紊亂,似乎是黃泉內的咒靈趁天元虛弱,從結界的縫隙裡逃逸到人間。
縫隙狹小,能透過的咒靈僅限二級以下,又有咒具阻攔,直哉只要帶我祓除詛咒就算完成任務。
好難受。
除了咒靈,結界裡還有黃泉特有的水霧四處瀰漫,和黑水村不同,冰冷的露水未能撫慰我的燒傷,反而引起引得黑斑處泛起陣陣灼痛——彷彿下一秒就會重新燃燒。
我忍不住用直接去抓撓傷處。
帶路的直哉留意到了我的小動作,腳步一頓。
他飛快地“嘖”了一聲,語氣有些焦躁:
“結界裡那個咒具有驅逐黃泉瘴氣的作用。回去之前,你先用那個把身上的疤去掉。”
“走快些,區區二級咒靈,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似乎是嫌棄我拖慢了他的攻略進度,他直接伸手扣住了我抓撓自己的手腕。
事情並非直哉講述得那般輕鬆。
祭壇上咒具不知所蹤,卻而代之的是一團蠕動的黑泥。
絲絲縷縷的汁液從曾是月亮的圓洞中滴淌而出,於祭壇匯聚,在黑泥表面生成一張張雙目緊閉的蒼白人面。
那些人面隨腳步聲齊齊扭轉,以空無一物的眼眶“看”向我的位置,從它暴增的咒靈來看,實力已至一級。
“到後面去!”
他毫不猶豫地甩開我的手腕,將我向後推開。
……
我在後方用小狗逼退靠近的觸手,給直哉製造足夠的空間。使用術式的少年如蜂鳥一般快速移動,精準地擊碎咒靈身上的面具,令它發出陣陣哀叫。
形勢看似有利,但並非如此。
禪院的本宅在京都,豐富的地下水脈養育了這座古都,積攢了大量可以被稱為靈力的力量。因此禪院家早古術法更偏向於水的領域,無限延展的影子如流水千變萬化。
繼承了碧眼的直哉同樣如此,在同為水屬性,且有黃泉提供補給的怪物面前,他引以為傲的速度逐漸落了下風。
新的面具不斷再生,只待將術士疲憊的面孔納為藏品。
……
我們會死在這裡麼?
不,兩人組隊最壞情況下,至少有一人能逃離魔窟。或許因為我身上殘留的詛咒,咒靈一直企圖越過直哉觸碰我的身體。
眼下讓速度最快的那個衝去“帳”尋找救援才是上策。
我會是直哉存活的希望,最後關頭被他遺棄在這裡。
咒靈的實力遠超我的想象,預計的死亡說不定會成真。隨時間推移,身上的傷口也在“嘶嘶”作響,欲將把我變回焦炭。
我絕不想這樣坐以待斃。能被天元認可的咒具絕非凡品,不可能輕易被黃泉的怪物吞沒。
它究竟在哪裡?
在操縱小狗給直哉製造間隙的時候,影子略過咒靈身體某處,尖銳的疼痛直接攀至頂峰。
和用無瞳之眼捕捉直哉身影的面具不同,那張臉雙目緊閉,表情痛苦,蒼白的表面漆黑花紋不斷扭動,宛若一團洶洶燃燒的烈火。
就是那裡!就在那張面具下!
就在我咬牙忍受劇痛,用力抓向面具時,與直哉激戰的咒靈也察覺到了危機,分出一根觸足刺向我的面門。
來不及躲閃。
只能寄希望於搏命一擊能奪去黃泉的力量護住心臟。
“噗嗤”一聲後,飛濺而出卻是另一人的血液。
溫熱的液體自肩胛洞開的傷口處,滴滴答答落在我臉上。
少年的阻攔暫緩了咒靈的攻勢,我的手指則刺入面具深處,摸到的是一截滾燙的硬物,表面粗糙佈滿褶皺,如同枯枝。
那是宿儺的手指。
屬性為火,能最大程度抑制黃泉的流水,黑水村不滅的“火種”便出自於此,難怪引得我舊傷不斷作痛。
滔天黑火從面具中洶湧而出,貪婪地吞噬咒靈的身軀,上升的熱氣吹起了我掩面的面紗,暴露出我茫然無措的面孔。
我怔怔地看著直哉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