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青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還是說不出個新鮮詞,“多謝。”
臨行前戒備地朝重華公主的方向一瞥,接著逃命似的提著官服撒腿就跑。
商音:“?”
他這畏自己如虎的毛病,是不是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辰時正,滿朝文武與親王宗室們已分別站在了殿外的左右兩側。
這恐怕也是皇室女眷唯一能有機會出席外廷的日子。上至皇后、太子妃、王妃,下至公主、妃嬪無一不是朝服披身,隆重端莊。
但商音其實最不耐煩此等大典,七八月炎日灼灼的天穿得臃腫厚實,簡直要人命。
伴著樂聲響起,烏壓壓的人衝石階上的皇帝山呼萬歲,一時鑼鼓喧天,遙相呼應。
走完三遍拜禮,鴻德帝照例是淺言幾句。
知道一眾朝臣和王公貴族們都給熱得面目猙獰,他向來不說廢話,場子過得很快,以免待會兒哪位愛卿當場中了暑氣倒地不起。
故而片刻後,眾人便挪了地方,往珍寶樓去。
京營各部同禁軍的操練就在樓下進行。
以往商音對此項環節從來無感,只盼這幫兵列陣、擊鼓、搖旗的迅速能快點,爭取早點結束。
但今年不同,領頭叫陣的是隋策,衝著這個她也能多出七八分的期待來。
鴻德帝的聖駕剛登上高樓,商音還在樓梯處,遙遙就聽見一錘子重鼓平地而響。
她放眼望去。
正對著的塔樓上,她的羽林將軍玄甲寒光,獨身一人利落挺拔地矗立在其中,手裡一柄長旗烈烈飛卷,大紅的旗面不時縈繞在他耳邊,和腦後高束的青絲一併凌空而起。
隋策曬在初升的豔陽下,面容堪稱肅穆剛毅,他暴喝一聲。
底下的兵就跟著他一起高喊,那嗓音渾厚雄壯,蒼茫遼闊地推開百里之長,恐怕連御街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珍寶樓底的十多名擊鼓手紛紛敲起了節奏。
塔樓上的將軍便隨之揮動大旗。
像一場煙塵滾滾的廝殺。
手持兵刃或騎於馬背上的軍士們開始列隊變陣,前進、後退、再交錯重疊,從天翔陣排成偃月陣,彼此進攻又各自防守,將這兩個月以來的操練發揮得十足十。
周遭揚起的黃土空有半尺來高,險些沒過馬蹄。
此時的日頭可比方才在大殿外朝賀時更灼烈了。
饒是底下氣勢恢宏,排山倒海,商音卻無甚興趣,她目光從始至終落在不遠處的塔樓中。
以前哪兒有心思看搖旗的人,她能分兩眼瞅瞅下面的演練就不錯了。
然而今天才發現,那柄旗杆是真重啊。
恐怕有碗口大。
隋策一個人揮旗,前前後後一炷香的時間不帶停的,還要隨鼓點越搖越急,整場看下來,數他最辛苦。
重華公主提著宮裝站在聖駕之後。
她看著隋策神情凜冽地搖旗吶喊,何其認真,何其用力,陽光照耀處似乎滿頭是汗,但那股遙遠的野性和疆場的浩瀚撲面而來。
一時間,讓久居溫柔鄉里的公主殿下也為之震撼。
有那麼一刻,商音隱約能感覺到在漫漫歲月長河中被消磨掉的,曾屬於大應軍士的方剛血氣。
他們輝煌過,掙扎過,也沉寂過,但只需要一點火星,烈焰就能再度燃燒。
回到大殿後,商音心頭仍舊美滋滋的。
別的不說,隋策無論是相貌還是才幹在滿朝文武年輕一輩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作為公主,她在這種場合下萌生出一點小驕傲實在在所難免。
一抬眸,見隋某人已從塔樓處過來了,正站在門外角落裡不知和哪位將軍交接著什麼。青年身條利落,眉眼清俊,偶爾拿袖子抹抹下巴的汗,舉手投足她都覺得好看得緊,連鬢邊黏住的一縷溼發瞧著也恰到好處。
直把對面的老前輩襯托得形容俗鄙,其貌不揚。
唉,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一章過渡~~~
不好意思過節去了,寫得有點少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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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章
百官皆已在殿中落座完畢, 四下裡助興的絲竹聲漸起。
隋策擦完了汗猶覺得熱,在商音旁邊坐下時,仍忍不住用手給自己的臉扇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