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錯了嗎?”方才被羞辱的怒意似潮水般湧上來,王竹兒發了瘋地高吼道,“我差秦姝娘什麼了,她就是個寡婦,臭寡婦!當初一副貞烈守節的模樣,如今連孩子都有了,指不定是用什麼不要臉的手段勾引了將軍,她……”
她話音未落,只聽“啪”地一聲,臉被猛然打偏到一側,耳畔“嗡嗡”地響,王竹兒抬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側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王卓。
“哥,你怎能打我!”
王卓的掌心同樣疼得厲害,他不想自己的妹妹竟成了這般滿目虛榮,不分是非的模樣。
他強壓下心裡的不忍,眸光堅定道:“京城不適合你,明日,我便送你回長平村去,好好反省反省!”
翌日,王卓同沈重樾告了幾日假,親自將王竹兒送出了幾十裡外後,才返回來。
可沒曾想,那日王竹兒在將軍府門口吼的話,被有心人聽了去,很快姝娘“寡婦”的身份便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在府中待了幾日,見規矩也學得差不多了,姝娘就動身去了趟玉味館。
正是午飯時候,玉味館中人滿為患,姝娘方才坐了一會兒,便見華慶嫣推門進來道:“夫人,廂房有一位貴客,特意託夥計問,我們這兒可否根據病情來定製藥膳。您不在,我也不好明確答她,她已連著來了好幾日了。”
姝娘問:“那貴客是何模樣?”
華慶嫣想了想道,“看衣著打扮,像是哪個高門大戶家的婦人,年紀還挺輕的,不過她頭上戴著幕籬,看不清長相。”
既能連著來好幾日,想必定是十分急切之事,見一見也無妨。
姝娘想了想道,“那你便將她喊來吧。”
“是。”
華慶嫣退下去,沒一會兒又回來,“夫人,那貴客說她的事有些隱秘,不好直接同夫人見面,希望夫人能撤了下人,再在屋內擺一道屏風,她才好與您說道。”
“什麼事兒啊,還隱秘成這樣。”春桃聽罷,忍不住道。
“想必是真的有不好說的隱情吧。”姝娘對華慶嫣道,“就聽她的,教人搬一道屏風過來。不過我既撤了人,她也只能一人進來。”
華慶嫣將姝孃的話傳達給了那廂,那廂很快便同意了,待屋內佈置完畢,只聽門扇“吱呀”一聲響。姝娘透過屏風看去,隱隱約約見一個身影用幕籬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等那婦人坐下來,姝娘才道:“我聽說夫人來玉味館,是特意來求藥膳方子的?”
“是。”那婦人答,“只要能治病,這方子無論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婦人的聲兒裡帶著幾分急切,姝娘不由得問出心中的疑惑,“夫人可有去看過大夫,是吃了藥沒有效果?”
聽到這話,那廂半天沒有動靜,許久才道:“並未去看大夫……”
姝娘蹙了蹙眉,這便有些奇怪了,何病不去看大夫,卻想著法子來求藥膳。
“不知夫人得的是何病?”
對面沒答。
姝娘頓了頓,又問:“或者,夫人是替誰求的藥?”
那廂依舊沉默不言,只能隱隱約約看見那婦人低著頭,也不知在糾結些什麼。
姝娘頗有些無奈,這大夫看診還得望聞問切,她一看不見,二摸不著,又如何替她開方子。
“夫人若是不說,我這兒只怕是不好辦。此處只有你我二人,您不妨直說便是。”
那婦人猶豫了半晌,終是攥了攥掩在袖中的拳頭,似下定決心般道:“我與我家夫君雖年歲差得大,可婚後十幾年夫妻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過得還算舒心,然自去年起,我夫君便開始疏遠我,夜間也不再願意與我同榻了……”
這故事……
實在像極了姝娘曾聽過的男人一朝富貴,另有新歡,便開始嫌棄糟糠之妻,說來肖雲碧不就是被這般拋棄的嘛。
她頓時對這婦人生出幾分同情,“我雖心疼夫人的處境,但……此事我也無能為力。”
“心疼?”那婦人倏然激動道,“不,我並不需人心疼,他未做錯什麼,他也是沒辦法。”
姝娘越發不懂這婦人的心思了,到了這個份上居然還在替她夫君辯解,她抿了抿唇,問道:“夫人到底是為何而來?”
“自然是為求藥了……”那婦人咬了咬牙道,“他並非不願意與我同寢,只是怕我失望……但我們夫妻十幾年,我早便知道了,他是覺得丟人,不好說出口……”
這話說得太模糊,姝娘仍有些半懂不懂,直到那婦人說道:“我想為他治病,但也知他好顏面,不能明著端了湯藥給他,前幾日聽說了玉味館的藥膳,才想出了這個法子。我來,就是想問問掌櫃您可有治……治房事不和的法子。”
姝娘愣了愣,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過來,敢情是她誤會了。她雙頰滾燙,耳根紅得快要滴血,幸得隔著屏風,那廂看不出來。
少頃,她才低咳一聲道:“這事兒……我倒是不曾遇著過,恐還得回去查一查醫書,鑽研一番,夫人需得等上幾日。”
聽得此言,婦人感激不已,“那便多謝掌櫃的了。”
她走後,春桃走進來,繞過屏風,見姝娘雙頰緋紅如霞,納罕地問道:“姝娘姐姐,你臉怎麼了?怎這麼紅,莫不是哪裡不舒服?”
“熱,熱的。”姝娘說罷,以手為扇,敷衍地搖了兩下。
熱的?
春桃疑惑不已,西窗開著,眼下又快到中秋了,天氣分明涼快得緊,怎麼會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