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笑意更甚,吩咐箐棠收起畫卷,往另一側走去,“有太子這句話,母后定會好好幫你把關。”待落座,便要招呼兩人前來用膳。
聞初堯瞟了眼落後張皇后幾步,縮著當鵪鶉的柳殊,面上裝出來的溫和淡了點兒,“不必了,兒臣與太子妃一會兒回去還有些事要商討,正好一起用午膳。”
柳殊:“……”有事商討?
她怎麼不知道…
察覺到太子目光投注,柳殊連忙展顏一笑,配合地點點頭。
張皇后目的達成,挽留了幾句見兩人去意堅決,倒是也沒硬留,“那…你們去吧。”只語氣裡的惋惜,能讓柳殊登時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甚至有點不合時宜地猜想起來,這對名義上的母子,到底誰的演技更加入木三分。
寒暄完,兩人便相攜離開。
鳳儀宮外,午後的陽光細碎灑落,男人挺括的額頭和俊秀的鼻尖貼上她時,還帶著一絲暖意酥麻的溫度。
柳殊亦步亦趨跟在聞初堯身後兩步,對方一停下,她便也只好止住。
她的視線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
空氣滯住一瞬,他的聲音啞了些,冷不丁兒出聲喚她,“柳殊。”
是她的名字,而非公事公辦的“太子妃”。
每每他如此,柳殊便會有股不好的預感。
聞初堯站的筆直,偌大的殿宇坐落於他身後,顯得整個人略微有些薄涼。雙眸沉暗,漆黑微冷的眉眼,午後星點的陽光落在他的眼角,莫名帶了點兒打量的意味。
她下意識看向他,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目光又已經挪到了她的身上。
柳殊呼吸微滯。
那種被毒蛇環飼的感覺又來了。
還沒等她想出應對的辦法,對方又道:“不要自以為是。”
“也不要做多餘的蠢事。”後半句話,更是帶了股濃重的警告意味,“你應當做的…是管好你自己。”
男人漆黑的雙眼直直盯向她,深眸映照出她有幾分驚愕茫然的面容。
柳殊忽地有些說不出話。
她並未做什麼,不過是一時興起順應一下張皇后的想法罷了。
再者,她又能反抗什麼?
聞初堯…又是站在什麼立場告誡她的呢?
午後的微風拂過面頰,暖洋洋的,她卻只覺得冷,連帶著心底的委屈和厭煩,也在悄無聲息地瘋漲起來。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最終她也只是道:“臣妾知道了。”語氣謙卑又膽怯。
只那雙輕垂下的眼,隱隱閃過淚光。
……
柳殊回去後自然是沒等到什麼一起用午膳,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同她商討。
不僅如此,聞初堯似是心情不佳,更是把冷淡的態度給放在了檯面上。
一時間,宮內外有關兩人感情生變的風言風語不減反增,經過前些天的討論後,如今更是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波及範圍頗廣,甚至牽扯到了三年前兩人剛成婚之時。
柳殊索性關起門來,默默學習起從前不擅長的樂器和丹青來。
她異軍突起一躍成為京城才女,這事本就足夠顯眼,後面竟還又好運氣地高嫁給了太子,成了太子妃。可以說一路走至當下,明裡暗裡嫉恨的人只會多不會少,而她自己是不擅這些技法的,所以事到如今,心裡才更加焦急。
加之先前太子似是而非的告誡,一時間,心裡的壓力更大,連帶著葵水也比平常遲了好些才來。
在床上病怏怏地躺了幾日,萬壽節也隨之臨近。
樂器她向來是三腳貓功夫,好在繪畫算是有些幼時的功底在,抱佛腳練了幾日,勉強能看。
因著節日獻禮的事情,柳殊一大早便抱著畫好的畫去了慈寧宮,剛進門便聽到柳太后語帶憂愁地同孫嬤嬤說著什麼,見她來了這才斂去神情,笑著讓她過去。
柳太后照例先關心了她的身體,“殊兒的身子可好些了?”
柳殊抱緊了手裡的畫,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打小身子便不大好,進宮養了這兩年才堪堪好上幾分,如今憂思過度,心病之下,身子便又顯出幾分過去的孱弱來。
柳太后仍是不放心,又問,“可是又請太醫瞧過了?”
“多謝姑母關心,林太醫後來又幫我開了些藥,如今身子已經好上許多了。”
如此,柳太后才微微點了點頭,“林太醫的醫術,那還是可信的。”說著,目光轉向她手中的畫軸。
柳殊不敢耽誤,趕忙將畫軸徐徐展開。
一副盛世百姓圖躍然紙上。
柳殊有些緊張地垂下了眼,等待著柳太后的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