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速前進,咱們……”
“早去早回。”
第61章 苟命第一百零七天
去漠北的路出乎意料的順利, 大概是因為聞初堯手下的親兵們大都驍勇善戰,無奈被困於京城,這次能活動活動筋骨了, 個個臉上皆是喜色。
隊伍抵達漠北之時, 聞初堯的信也順利在八月末送至京城皇宮之中。
裡頭除了給皇帝報平安的話, 便是單獨給柳殊的信,洋洋灑灑寫了整整大半頁紙。
臨到柳殊拿在手裡的時候, 還很是吃驚了會兒。
畢竟……按聞初堯的性子, 她還以為對方不過就是寫上兩句應付應付罷了。
自聞初堯離開後, 宮內便好似安靜了許多, 加上柳殊本來就不是個喜歡外出的性子,如今沒了那個時不時來找自己的人, 索性大半時間都待在東宮內。
期間柳淮序又遞了一次訊息過來,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 竟真的找出了絲可能, 助她遠離這座宮殿。
那個遞信的宮女被柳殊找了個理由提拔進了內室伺候, 一切便更加隱蔽了些, 只是…東宮的守衛不容小覷,柳淮序雖然能傳訊息進來,可要帶走一個大活人,無異於痴人說夢。
故而, 這件事便頗為為難地暫時擱置了。
時間流逝, 反倒是聞初堯的信又送回來一封,問柳殊怎麼不回他。
無奈, 她便也只好尋了個下午, 琢磨著給他寫封回信。
夏日的尾巴,溫度卻還是不低, 柳殊小憩起來,舀了一勺冰鎮的酸梅湯汁,捧起來冰了冰手,這才驅散了些午睡帶起的暑氣。
沉思了片刻,半晌,還是起身鋪開一張信紙,慢慢研墨。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這一次回信,她並沒有喚任何宮人進來伺候,僅僅只她一人,親力親為。
落筆的手極穩,一下一下填滿了整封信。
柳殊低垂著長睫,慢慢地寫完了那封信,等墨跡幹了,折起來放進信封裡封好。
不知怎的,她甚至莫名想起了之前喚聞初堯名諱的時候——
其實她心裡何嘗不知,宮妃是不能如此做的。
但…他竟然也沒說她。
大概是這種微妙的縱容與時有時無的特殊,才讓她沉溺至今。
只是……聞初堯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出頭,他會從太子一步步成為寧朝的下一任君王,會有豐功偉績,會受眾人愛戴,同樣的,也不會只有她一個人。
這個道理她早就想明白了,只是臨到要做決斷了,難免會有幾分捨不得。
他們之間的這三年多光景,若是失去,可能會遺憾。
但……
柳殊定了定神,提筆寫上了信封上的字。
她寧可遺憾,也不要被困於深宮,惶惶不可終日地遭受這份磨難。
這份…名為“愛”的磨難。
等到那時,聞初堯或許會驚詫,會厭煩,或許,他還是待她如初,怎樣都好。
相處的過程中,柳殊從不否認他對自己有真心,只那份真心太少,太稀薄。
那根白玉蘭花簪被放在首飾盒內,午後的陽光輕輕緩緩地灑落,潔白的花瓣更加耀眼。
落在柳殊眼底,她甚至覺得……有些過於刺眼了。
她這麼個別扭的性子,比誰都更渴求和需要真心。
熾熱的,清晰的,觸手可及的,而不是這般…
像阻擋著一座大山,過不去也看不見。
她不想讓自己陷入那般境地,所以……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斟酌再三,她忽地拿起旁邊的髮簪劃了幾縷頭髮,一道封於信封內。而後,在信封上畫上了一朵廣玉蘭花。
……
夏末,臨近九月,榮寧縣主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柳殊雖然早聽說她是被張皇后做主留在宮中,但時間越久,她心裡竟也生出了幾分說不清的情感。
刺刺的,惹得人不舒服。
結果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不成想德太妃竟一反常態地請她過去。
思及松蘿她們傳來的關于徐雲知的訊息,柳殊只是猶豫了會兒,便去了。
她如今與柳太后雖出自同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柳太后待她不似從前,族中的年輕女子一批又一批,用不了多久,待聞初堯登基,便會有新的柳氏女進宮選秀了。
這種情況下,柳殊甚至也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思,竟鬼使神差應了德太妃的邀約。
昌寧宮一如往昔,夏末的風輕輕拂進,一晃數日,這座宮殿的主人卻蒼老了許多。
一席素色衣裳,臉上的脂粉敷了不少卻仍然蓋不住眼下的青黑與眉目間的憔悴氣息,見到柳殊來了,神情似是有一瞬的驚訝,但下一刻便立刻起身請她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