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殊忙完了才見到王旭朝姍姍來遲。
最近,之前教出來的學生偶有那麼一兩個小有成就的,柳殊便試探著提出想給她們多排些別的活兒幹,工錢也會適當性地提升一二。
往後她的身子越來越重,自然在許多事情上難免會有力不從心,故而還是得早些安排。
本身她做這件事也就是為了讓那些女兒家能多出一個選擇,如今鋪子蒸蒸日上,她自然也樂的放開一些權利。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倘若她之後哪一日真的離開了,這些女孩子也會依舊留在江州,做她們擅長的事情,讓更多人有機會可以選擇。
她心裡琢磨著別的事情,因此對於王旭朝今日的反常也就沒太在意。
一剎那的不適,手上未停,尋思著編寫些簡易步驟,繪畫成冊的事情。
半晌,冷不丁兒地聽到身旁的人又問起那日的事情,“阿妘,我那日回去問了問,春溪…似乎並沒有弟弟啊?”
柳殊難免敏感一下,覺得他話裡有些意有所指,狐疑地望了他眼,王旭朝神色如舊,帶著幾分和煦的笑意,見她視線投注,嘴角的弧度更真實了幾絲。
柳殊瞧著,心底無端有幾分發毛,“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王旭朝眉梢一挑,沒再像之前那般彎彎繞繞,反倒直接戳破,“上次所見,我瞧著……你與那個男人似乎是認識的。”
“而且,他好像甚是在意你。”
“是嗎?”柳殊側眼望他,“我不清楚。”
“這入了冬,等來年開春你便要科考了吧?怎麼還這麼關心起我家裡長家裡短的事情了?”上次的事之後,王旭朝大抵是意識到了什麼,好幾天沒再像先前那般熱絡地來鋪子裡。
柳殊心中早有猜測,故而見對方隱隱有把話挑明的意思,倒也沒避著躲著。
兩人的疏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一如先前乍一瞧的熟絡。
其實硬要說,她更多的善意,是對著王嬸的。也因此,這種硬被對方烘托得像是她當了負心女一般的氛圍,不出意外令她心底的不適更深了些。
“那我是什麼呢?”王旭朝語氣忿忿。
“你原先對我是有好感的。”
“你誤會了。”柳殊想到先前查到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訊息,語氣平靜,“我不是什麼王姑娘,宋姑娘,也不會成為下一個程姑娘。”
“你既然說要科考,合該一門心思紮在上面才是。”
“而不是在這裡埋怨我。”書生趕考進京,都還只接一方帕子呢。
還是說……他難道覺得自己就不會背調嗎?
柳殊默然了會兒,心裡忽然湧上一陣說不清的厭惡。
也可能是孕期的情緒本就反覆,她甚至由此想到了從前東宮時她面對聞初堯演戲的時候。
他那時候看自己,應當也是跟她看這人差不多吧?
看著對方冠冕堂皇地演著戲,其實……
好笑又心酸。
“舒妘。”他的臉上有慌亂一閃而過,但像是顧忌著什麼,露出了幾絲受傷的神情,“我只一句話問你。”
心裡那個大膽的想法成型,連帶著也一定想要親自確定一個答案,“那個男人……”
“可是你那亡夫?”
第83章 跑路第五十六天
“這恐怕與你並無干系。”柳殊神情微斂。
空氣中尷尬的氣氛瀰漫四周, 王旭朝垂下眼瞼,掩去神情中的幾絲不甘。
坦白說,他第一次見到眼前的人, 心底便有股直覺——
這是他的機會到了。
他也自認為做的相當不錯, 雖不排除有幾分嬸嬸授意的原因在, 可全天下哪個男子能做到他這般…?
容忍對方懷著身孕,反而還視如己出, 三五日地燉湯送東西, 他送的小玩意兒日積月累那也是一大筆財富, 若對方實則與他並無可能, 那他何必送這些東西呢?
再怎麼是讀書人,說到底, 那也是人,是人, 便會有幾分無利不起早的想法。
一時間, 王旭朝的心底湧上一股衝動, 噼裡啪啦地炸的他腦中思緒混亂。
“舒老闆這是要過河拆橋了…?”他頓了會兒, 到底想著對方如今今非昔比,言辭還算客氣。
再者,他開春便要趕去科考,因此此事更加得慎重處事, 切不可留下話柄。
柳殊望了他眼, 沒吭聲。
可王旭朝觸及這道目光,卻像是被刺傷了一般, 顯得他這些小心思無所遁形, 沉默幾息,不願落於下風, 輕咳了兩聲,擱下東西快速道了聲告辭便趕忙離開了。
待他回去後,心裡那股無名的火氣越燒越旺,喝了好幾杯涼茶仍未能壓下。
他接近舒妘,雖抱著不良的目的,可她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有人肯要她便是燒高香了,更何況是他這樣不及而立之年便取得舉人身份的男人。
她來江州許久,王旭朝也裡裡外外觀察過了,這麼久家中還沒找來,那定是被夫家孃家都拋棄的女子。
再怎麼金尊玉貴,那也不能同未出閣時期相比了。
如此,他就算居心不良,那也是帶著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