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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西城,寧榮街。
寧府大門前,除了管家李用還有一眾親衛家僕面色難掩激動的等候著外,居然還有西府的賈政、寶玉、賈環、賈蘭,以及族裡的賈芸、賈芬、賈芳、賈蘭、賈菌、賈芝等數十族人亦親至。
眾人翹首以盼,除了賈政身邊,坐在輪椅上的赦老爺……
沒錯,連賈赦都拖著病體來了。
倒不是他果真能落下臉面來伏低做小,只是賈母先前去了東路院,不顧他一把年紀頭髮鬍子花白,兜頭蓋臉的好一通怒罵後,終於把他罵怕了。
被賈母扯掉了那層遮羞布後,他倒也光棍兒,讓賈琮推著他,前來迎接。
如此一來,寧榮街寧府大門前,就擠了黑壓壓百餘人。
大門口蹲著兩尊大石獅,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書“敕造寧國府”五個大字。
門樓下襬一黃銅火盆,裡面盛放了檀木、桃木、荔枝木和柳木燒成的木炭,還在盆內放上了三錢紅豆和三錢硃砂,紅豆和木炭意味著紅紅火火,硃砂則能祛除黴氣。
只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賈赦垮起一張老臉,不耐煩問道:“打發個人去看看,到底要等到甚麼時候?”
賈政嘆息一聲勸道:“大老爺且稍安勿躁,薔哥兒才從詔獄中出來,難免帶上兇戾之氣……”
賈赦:“……”
他心裡實在憋屈的緊,放在過往,莫說區區一個草字輩的孫子,就是玉字輩賈珍、賈璉等人,甚至文字輩的同族,又有哪一個敢對他不敬?
凡事他只有“哼”一聲,後輩就沒有敢不跪的。
如今倒出了妖孽了,一個草字輩的,就將闔族給逼的有話不敢言,連老太太堂堂國公夫人,都快要看他的臉色行事了,唬成了這樣……
活著還有甚麼意趣?
雖如此,他終究不敢再多說甚麼。
畢竟,賈薔如今是出了名的兇悍之徒,狂怒起來,連宰輔公子都敢當街殺害。
賈薔殺人那時,羅榮可還沒落馬呢!
罷了,和這樣一個撞客了似的年輕人計較甚麼?
賈赦繼續垮起一張臉,等待起……
忽地,前面的賈菌眼尖,叫了聲:“來了!”
眾人紛紛精神一振,眺目遠望,結果望穿街角,也沒見著人。
“甚麼好下流種子,人呢?”
賈赦斥罵道,他剛才居然下意識的擠出了笑臉迎接,這會兒回過神來,自覺得實在羞恥。
他自不可能怪罪自己,便把怒火灑向賈菌。
賈菌被罵的不敢抬頭,賈赦則在賈政的勸說下,熄了怒火。
賈蘭見賈菌被罵的小臉蒼白,勸道:“好兄弟,往後莫要再出這個風頭了罷。”
賈菌有些不服,道:“我剛才真的聽到馬蹄聲了……來了!”
說罷,忽地又大聲叫了聲。
眾人剛落下來的精神,又是一震,如賈赦之流,再次不自然的擠出強笑,準備迎接,結果……
一頭騾子,從街南緩緩行過。
“好你個下流畜生,瞎了眼了,倒敢戲弄起老爺來!”
賈赦氣的大罵,可一動怒,就覺得原先傷口處腸子似要往外滑,掙的生疼,唬得他忙又控制怒氣。
其他年長些的,也讓賈菌安生點。
賈蘭苦口婆心小聲道:“不是讓你做縮頭烏龜,只是此時並非危難時,你何苦要搶這風頭?”
賈菌撇嘴道:“先生說我讀書天分有限,倒是練武的師父誇我眼尖耳利,若是上了戰場,可當斥候先鋒!所以我要好好多練練,將來求了家主,去九邊當將軍,做個先鋒大將!”
賈蘭氣笑道:“師父不過隨口一說,你倒往心裡去。再說,先鋒大將也是隨便能當得?”
賈菌下巴一揚,道:“有志者,事竟成!我現在就準備起,讓家主看到我的才能,他難道還不慧眼識珠?”
賈蘭小聲笑道:“大兄是能慧眼識珠,尤其是識你這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