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姿醒過來,知道會看見黃色天花板和丁字形的灰泥裂縫。這兩週她一直盯著那一處裂縫,因為顱骨骨折,醫生不准她讀字看電視,只能聽廣播。他們說槍傷很快就會好,重要器官都沒有受損。
對她來說不重要就是。
有位醫生看過她,問她有沒有生小孩的打算。她搖頭,不想聽完,他也就默默順了她的意。要聽壞訊息以後有得是時間,現在她想專注在好訊息,例如接下來幾年不必指揮交通,還有警察局長來過,說她可以放幾周假。
她的眼神飄到窗框上。她想轉頭,但是他們在她的頭上裝了個長得像鑽油塔的儀器,讓她想動也動不了。
她不喜歡獨處,從來就不喜歡。彤亞·魏格前一天來看過她,問她知不知道哈利怎麼了,好像他用心電感應跟躺在那裡昏迷的她聯絡過一樣。不過麗姿瞭解魏格的關心不只是職業的關係,所以就沒說什麼,只說他時間到了就會出現的。
彤亞·魏格看起來孤單又沮喪。哎,她死不了的,她就是那一種人。她已經接到要接任大使的訊息,五月上任。
有人咳嗽,她張開眼睛。
“還好嗎?”一個沙啞的聲音說。
“哈利?”
打火機喀答一聲,接著她就聞到煙味。
“你回來啦?”她說。
“只是撐著。”
“你在幹嘛?”
“實驗,”他說,“想找出失去意識的終極之術。”
“聽說你自己出院了。”
“他們沒什麼能替我做的了。”
她小心翼翼地笑,讓空氣一點一點爆出來。
“他怎麼說?”哈利問。
“比雅尼·莫勒嗎?奧斯陸在下雨,看起來今年春天會比較早到。其他就沒什麼新鮮事。叫我跟你打招呼,告訴你兩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圖魯斯處長帶花來,問起你的狀況,叫我跟你說恭喜。”
“莫勒怎麼說?”
麗姿嘆氣,“好吧。我幫你傳話了,他也去查了。”
“然後?”
“你也知道卜瑞克不太可能跟你妹妹的強暴案有任何關係,不是嗎。”
“是。”
她聽得見他吸氣時菸草發出的劈啪聲。
“也許你就算了吧,哈利。”
“為什麼?”
“卜瑞克的前妻聽不懂那些問題,她甩了他是因為他很無趣,沒別的原因。而且……”她吸口氣,“而且你妹妹被強暴的時候,他根本不在奧斯陸。”
她努力想聽出他的反應。
“很遺憾。”她說。
她聽見香菸落地,還有橡膠鞋跟把菸蒂往石磚踩的聲音。
“好吧,我只是想看看你怎麼樣了。”他說。傳來椅腳刮地的聲音。
“哈利?”
“我在。”
“我就說一件事。你要回來,答應我你會回來,不要留在那裡。”
她可以聽見他呼吸的聲音。
“我會回來。”他的語氣平板沒有起伏,彷佛對這句歌詞感到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