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善良贏不了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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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星輝很詫異,這顏至居然會說日語。她雖然聽不懂日語,不知道顏至對傷兵說了些什麼,但能從鬼子傷兵的表情上看出,顏至日語說的很好。從沒有人告訴她顏至會說日語,她從不知道顏至會如此優秀,插翅谷一戰,讓顏至名聲大噪。

自從軍區宣傳大會上,顏至一鳴驚人以後,她對待顏至的態度,已由之前的冷漠轉變成喜歡。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英雄。喜歡一個人,往往是從覺得對方神秘時開始的。

納蘭星輝可以斷定,一臉惡相的錢夠使定是受到了顏至的指使,才對這名日本傷兵痛下毒手的。

納蘭星輝將湯姆遜衝鋒槍斜掛在胸前,她快步走了過去,一把將錢夠使推開,大聲責問“你這是在幹什麼?”

錢夠使縮著脖子退到一邊,臉上頓時沒了獰笑,被尬笑取代,看看納蘭星輝又看看顏長官,二小姐未來的長官夫人,又是少校軍官。

錢夠使此時很尷尬,又有點擔心,如果長官讓他繼續逼供,他該怎麼辦。

納蘭星輝推開錢夠使後,對著顏至說道“不許你這樣對待俘虜對待傷兵。”說完,她擦了擦臉上的硝煙。

“我的獨立連從來不抓俘虜,也不優待敵人的傷兵。那都是作秀,是婦人之仁。”顏至低頭說話抽著煙,然後在煙霧氤氳中抬頭,看著胸前斜掛湯姆遜,英姿颯爽的納蘭星輝,他眨眼,掩飾起眼睛裡的喜歡後,才淡淡地說道“聶遠峰的小分隊危在旦夕。”他說著側耳不語,傾聽遠處的手榴彈和槍聲,三秒鐘後才又接著說道,“聽!現在只能聽見鬼子的九七式手雷的爆炸聲,聽不見四十八瓣的爆炸。你不覺得,聶遠峰的小分隊可能快要死光了嗎?”

被顏至提醒,納蘭星輝這才意識到,她真的好久沒有聽見四十八瓣的爆炸聲了。

這次執行絕密任務,為了輕裝上陣快行軍,兩支小分隊攜帶的都是分量輕,體積小的四十八瓣。

此時,聽不到四十八瓣的爆炸聲也是一種危險的訊號,這就說明聶遠峰的小分隊人數已越來越少,可能是快要彈盡糧絕,也有可能是被鬼子火力壓制的無法投彈。

剛才顏至彈無虛已讓納蘭星輝瞠目結舌,而這一瞬間,她又被顏至細微、強的戰場洞察力所折服。

“你是一位白衣天使,你美麗善良,你可以優待傷兵俘虜,那麼,你讓這個鬼子傷兵告訴我,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有多少鬼子在圍攻聶遠峰的小分隊?或者你現在讓你的父親命令我們撤軍,我帶領我的兄弟們撤退,不管不顧聶遠峰的死活不管圖紙。可以嗎?”

顏至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對未婚妻來說有點殘忍,有點冷酷,但在此時的情況下,他沒有時間去給她講道理。

納蘭星輝愣住了,她從沒想到,顏至會用這樣的語氣直接責問她,而且句句扎心。

顏至摘下鋼盔,用五指向後梳理著頭,反而把臉上的硝煙塗抹均勻,說道“日本人可沒有你這麼善良仁義。一個人善良,有仁義,講道德是好事,但是要看你的善良友愛用在誰的身上。你見過豺狼和野獸,能被善良和友愛感化嗎?”

納蘭星輝不語。顏至的話就像刀子一樣刻在她的心中,日本人的暴行,她每天都有耳聞,而現在,她卻在指責驅趕豺狼的人。

納蘭星輝只能默默的走開。

顏至看著轉身離開的納蘭星輝內心湧過歉意,溫聲說道“先檢查彈藥,注意防備鬼子突襲,然後再去看一下李平安,看看他身上有什麼可以帶回去,交給他家人的東西,我們沒有時間為他掩埋遺體,但要讓他死的瞑目。”

納蘭星輝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點了點頭。她素知李平安平時喜歡溜鬚拍馬,對長官刻意奉承,對下屬有時候尖酸刻薄,令很多人包括她厭惡。但此刻,他為國捐軀,靜靜地靠著樹杆,從此以後,將和他的家人陰陽兩界,人鬼殊途。

納蘭星輝走到李平安的屍體前,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掏出尉官證,等抗戰勝利了,李平安將會進入忠烈堂。

看著李平安的臉上有淚痕,可以想象出他在自殺前,多麼想告訴他的家人,他很愛他們。納蘭星輝突然覺得,顏至的做法並沒有錯,善良贏不了戰爭。

納蘭星輝並非是第一次上戰場,作為一名軍醫,她更不暈血,李平安的尉官證上的血跡還沒有凝固,納蘭星輝翻開尉官證,看著第一頁照片上年輕的臉龐,鼻子有點酸……

霍埃爾·羅布雷斯和艾娃靜靜地站在納蘭星輝的身後。

霍埃爾·羅布雷斯默默地蹲下,在李平安的所有口袋裡摸索著,掏出一塊懷錶遞給納蘭星輝,然後遲疑了一下,在李平安的貼衣口袋裡明顯有一張照片。

這是一家六口人的照片,父母笑得慈祥,兒女滿臉天真,妻子年輕美麗,李平安一臉幸福。照片的一角還浸著血跡有點軟。

幾名中國士兵站在李平安的身邊,黙不出聲的檢查彈藥,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也許在什麼時候,自己也會拿起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趙富貴帶領三名士兵,一個個殺氣騰騰,滿臉惡相,不走到每一個鬼子身邊不管是死是活,上去就是一刺刀捅入咽喉裡,只要屍體上有手榴彈手雷,統統拿走。

這三名士兵和上一次突襲插翅谷的許多後他們一樣,剛開始對沒死的鬼子下不了手,但被趙富貴怒聲臭罵後,每個人的面目就變得猙獰起來,見到地上的鬼子不管死活,上去衝著脖子咽喉就是一刺刀,擰一下再拔出來,不出血的是早已死翹翹了的,往外噴血的就是特麼裝死的再戳幾刀。

平時訓練,顏長官三令五申過,上了戰場臨敵時,你們就要把自己當做吃肉喝血的惡狼,把自己當做嗜血魔鬼,你那張厚道的笑臉,是感動不了敵人也殺不了鬼子的,你得讓自己變成嗜血暴君,你讓自己變成嗜血殺神,只有這樣你才能在戰場上活的久,才能笑到最後,才能看到今晚的月亮升起,才能見到明天的日出,才能和家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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