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沒什麼能讓他牽掛留戀,只是相識兩三年的同窗罷了,連好友都算不上,憑什麼要成為他的枷鎖?
那一瞬間,晏聆的心瞬間被困在更深更重的枷鎖中。
只是盛焦的身影突然去而復返,將傘一丟快步走到窗欞處,把手中已經被他掌心溫暖裹得滾燙的珠子放在窗欞上。
晏聆愣了愣,困惑眨了眨眼。
盛焦並不看他,而是注視著用他所有積蓄挑選買下的幾顆漂亮靈珠,嘴唇輕動,低低發出幾個彆扭的字。
“禮、物……”
晏聆一呆。
乞巧時盛焦就想將這幾顆珠子送給晏聆,只是那天晏聆突然走魂,整個諸行齋雞飛狗跳,而後晏聆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成天魂不守舍頹然消極。
盛焦一拖再拖,竟然直接拖了一個多月。
晏聆罔知所措:“我的……禮物?”
盛焦點頭:“生辰。”
乞巧生辰時的禮物。
晏聆呆呆看盛焦許久,才伸手將那幾顆靈珠捏在掌心。
珠子被盛焦捏得溫熱,落在手中像是一股暖流匯入晏聆心尖。
今日是八月二十八。
晏聆真正的生辰。
晏聆盯著那珠子看著看著,突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盛焦抬頭看他。
晏聆越笑聲音越大,笑得嘴唇都在發抖,微微顫了顫卻什麼都沒說出來,眼眶通紅也沒有淚水流下,他只是大笑。
盛焦卻覺得他在哭。
“多謝。”晏聆將靈珠捏在掌心,仰著頭朝盛焦笑,“我很喜歡。”
盛焦不懂晏聆的情緒到底為何這樣,想問卻也不知道怎麼問出口,只是抿著唇站在那。
年少的天道大人根本沒多少積蓄,買來的靈珠也是便宜貨,若是在平常肯定會被高高在上的小少爺大肆嘲諷一番,然後再勉為其難地收下。
盛焦寧願晏聆譏諷他一頓,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笑得又瘋又難過。
晏聆收下珠子,將眼尾上的水痕抹去,笑嘻嘻地道:“盛焦,往後每年八月二十八,你都送我禮物好不好?”
盛焦不懂為何不在生辰送,但他一向不會和晏聆爭辯,只是點頭。
“好。”
冰冷堅硬的枷鎖化為繞指柔。
晏聆突然覺得一直活下去還算不賴。
秋意漸濃,幾個月後悄無聲息下了一場初雪,年節將至。
天衍學宮放了假。
晏聆本想在天衍學宮住著不回奚家,但又擔心奚擇會發現端倪,只好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回去。
這些年奚擇不帶對他警惕,晏聆還是擔心自己靈級術法已解的事能被他看出來,便自己給自己下了個無關緊要的暗示,披上奚絕的紈絝“偽裝”離開天衍學宮。
只是行到中途,發現中州城的主街熙熙攘攘,那是冬至前在佈置街道,火紅燈籠和燭火全都換得嶄新。
晏聆孤身走在熱鬧大街上,不知何處是歸處。
恰在這時,耳畔突然聽到一道潺潺流水似的熟悉聲音。
晏聆對聲音極其敏感,愣在原地想了半晌才迷迷糊糊記起來……
這聲音,似乎是那晚在晏月身上聽到的。
阿月?
晏聆立刻撥開人群循聲去追,但是街道上人太多了,多得讓晏聆厭煩。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晏月似乎正在遠去。
晏聆踉踉蹌蹌地用力撥開人群,任憑他怎麼努力都只能感覺到那潺潺流水聲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
“阿月!”
晏聆怔然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失魂落魄。
他本以為晏月也像父母一樣被奚擇殺了,沒想到竟然還活著?
晏聆踉踉蹌蹌地走到一處無人的街巷,後背靠著牆頹然站著,勉強支撐著清醒沒有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