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燈光還是一片敞亮,楊宏內心卻覆蓋上了一層陰霾。
他站在原地緩了好一陣,這才慢慢回過頭看向父親。眼神中再沒有了之前那份純粹,而是多了幾分商人獨有的老辣與成熟。
他長嘆一口氣,沉著聲音問道“父親,我放走他你沒意見吧。”
老者點點頭,眼神中不帶任何波動。
只是拍了拍身上無形的灰,整理著衣角說道“福聚堂是你的,怎麼辦事你自己衡量。今日出山也是因為兩位小友邀請,幫你鎮鎮場子來了。”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摻和了。只是多跟你要個人……”說著,他看向大叔的方向。
楊宏聞言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道“沒問題,您帶走吧。福叔是跟您最久的人,讓您來處理也好。”
老者點點頭,徑直向大叔走去。方賢兩人緊跟其後,全程也就走個過場。
楊宏眼神漸漸冰冷下來,回過頭看向桌上的眾人。
調查員們嚥了咽口水,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尷尬兩個字寫在他們諂媚的臉上,場面呈現一邊倒的局勢。
剩下的就任由楊宏揮,徹底登上了話事人的寶座。
總要經歷這麼幾場風波,才能看清理論之外的規則。
……
來到大門之外,溫馨的小院裡。
道路兩側是茂盛的竹林,有露天的桌椅擺放在其中,竹林後面是一片碧翠的池塘,水面上漂浮的荷花隨風搖曳……
一派寧靜祥和,充滿詩情畫意。
老者就近在石桌前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回頭笑著招手道“小福子,過來坐。”
“兩位小友,一起喝杯茶。”
方賢聞言卻抱了抱拳,低頭婉拒道“二位談家事的話,我們就不打擾了。”說著,他朝一旁的青銘使了個眼色。
兩人都懂事地默默退去,在另一邊竹林找位置坐了下來。一白一黑兩道道袍隱在竹林中,與周圍景色融為一體毫不起眼。
老者撫了撫嘴邊的鬍鬚,笑呵呵地點點頭。他回頭看向坐下來的大叔,有意無意地搭話道“你看看,高人的徒弟就是不一樣。”
大叔點點頭,眼中充滿敬意。
“是啊,都不是一般人。也多虧他們的幫助,我才有勇氣面對您老人家。”
“哈哈哈哈。”
老者開懷大笑,嘴下的鬍鬚都飄了起來。
他目光中多了幾分神采流轉,帶著一絲回憶的色彩說道“小福子,咱都認識三十多年了。你的樣子根本沒怎麼改變,還是當初那個偷包子的小乞丐。”
大叔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自然聽出了話中的言外之意。
他將頭沉在胸口,緩緩將茶推到老者面前。隨後他扶著腦袋,自慚形穢地說道“哎,說來也慚愧。這麼多年都沒把撒謊的毛病改掉,讓您老人家失望了。”
老者端起茶喝了一口,看著他沒有說話。
兩人的一點一滴在眼前浮現,如今回想起來恍如隔世。人還是當初那些人,就是都老了……
穿過人山人海,走了一輩子,為那碎銀幾兩,還是停不下來。
他慢慢將茶杯放到桌上,接著閉上了眼睛。
“小福子,媳婦可還安好。”
大叔嘴角微微張開,神色一點點黯然了下來。他搖了搖頭,看著茶杯中的倒影說道“不容樂觀,醫生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秀清這姑娘命苦,跟著我受罪。”
老者微微點頭,沒有張開眼睛。“那夏禾怎麼樣,老師有沒有表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