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的劍離家出走了 第10節(2 / 2)

雲慎卻長手一揚,生生地把她摁了回去,低聲道:“噤聲。”說罷,抬腳朝方才何譽看著的那個方向走去。

就算是陳澍,見兩人這番動靜,心底大概也有了個數,默聲跟了上去。

這街頭巷尾形形色色的行人之中,奇人異士不在少數。這裡畢竟正處論劍大比的院舍大門口,那比血還晃眼睛的紅牆便是這五年來江湖興衰的見證,在此住之人,確實正如那船家形容李疇的說法一樣,非富即貴。

人道是錢多能使鬼推磨。

不論這一條長街往日裡怎樣,單說這臨近論劍大比,一個個名門正派的弟子在街邊逛著,好似那一個個直往外漏碎銀的錢袋子在街上直蹦噠,哪個不是財大氣粗,出手闊綽,又有哪個不是錦衣玉帶,放浪形骸?

也因此,這街上打扮樸素,又灰僕塵塵的旅人,實則是少數。

若這旅人不僅衣著質樸,神情更是小心謹慎,時不時環顧四周,便更加突兀了。

何、雲二人帶著陳澍,神色如常地往街邊逛去,一路經過那些專為江湖中人準開設的店鋪,還停下來,略翻了翻店前擺著的雜貨。

一個很有眼力見的夥計尋機上前來,拿著他手上托盤裡花裡胡哨的眼罩,衝著何譽就是一通推介。若放在尋常,何譽是決計不會停下同那店家攀談的,畢竟他不比旁人,兜裡的銀子只供自個花銷,買些武器工具都捉襟見肘,何況是這條專門宰客的長街裡的商鋪?

但今日他還真就停下了腳步,細細地問起那邊上鑲金嵌玉的眼罩起來,直看得陳澍砸舌,正要勸兩句,卻被雲慎拉著,腳步不停地直往前走。

人頭攢動,一眨眼,兩步路,何譽便被擁擠的人流淹過,只隱約看得見一個頭頂了。

陳澍更是踮著腳也瞧不到,一時心急,開口就要問,這一回頭,便和雲慎眼含警告的目光對上了,她一怔,不知為何,生生地又把問題吞了下去,乖覺地任由雲慎牽著她,穿過人群前行。

他們過了最熙攘的路段,街邊商家肉眼可見地不復熱鬧,偶有幾家掛著的望子也不再迎風同別的望子打架,店裡夥計翹著腳坐在街邊,偶爾懶洋洋地招呼一句,身邊行人更是越來越稀鬆。

不知不覺間,太陽高掛至正空,灑在石階上的日光也帶上了暖意,在雜亂的腳步聲與人聲交談中能間或聽見一聲鳥鳴。

長街的盡頭近在眼前。

就在此時,背後驟然傳來一聲陌生驚叫。

“你!你憑什麼抓我?”

這回雲慎的反應比陳澍還快,應聲回頭,似乎早就等著這聲驚叫一般,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陳澍快走兩步跟在他身後,探頭一看,那叫聲來處果然已經圍上了好幾個熱心人士,而人群中捉著陌生男子不放手的那個大漢,不是何譽又是誰?

“我為何捉你,你自己心裡門清!”何譽的聲音穿過人流,哪怕隔著好幾個店鋪,也清清楚楚地傳進了陳澍耳中,“來!讓你看看我這張臉,覺不覺得熟悉?”

那陌生男子的聲音一下子低了許多,透著心虛:“大俠在說什麼,我可不清楚,小的不過一草民,與大俠素不相識,看再多遍也不知道大俠為何突然發難啊!還請大俠發發善心,放了小的吧?”

“草民?”何譽問,“既是草民,便不是江湖中人了?”

“小的怎會是江湖中人!”那陌生男子似是察覺到了何譽話中的鬆動,忙道,“大俠怕不是認錯人了,我不過是一個種地的,江湖之事,無論是何,肯定與我無干啊!”

此話一出,一旁一個看熱鬧的年輕童子便插話道:“是啊,這位大叔,這人看著老實,你別是冤枉人家了。”

何譽還未答,雲慎已然到了人群之中,哼笑一聲,半蹲下來,抓著那陌生男子的臉,問:“你不認得他,也不認得我麼?”

“我……我當然也不認識您啊!”

“不認得他,也不認得我,”雲慎仍然抓著那人的臉,指腹用力摁進臉頰,那人疼得幾欲掙扎,他面上卻照舊溫和,道,“我且請問你——

“那你跟著我三人做甚呢?”

人群俱都默了默,陌生男子睜大了眼睛,面色驚恐,卻不答話,哪怕被何譽拎著後頸又提了提,仍舊咬著牙,過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答了半句。

“誰說我跟著你們——”

“——你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何譽哂笑道,“你又不是江湖人士,口口聲聲說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種田翁。一個種田翁為何在此時會出現在這長街上,你當大家都是傻子麼?”

“是啊!”那童子也好奇問道,“你答話唄!眾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敢把你怎樣!”

“我……”陌生男子支吾半晌,咬咬牙,恨道,“我不過隨便來此處逛逛,哪裡知道你們錯怪我了還不認,如此蠻橫不講理!”

“隨便來此逛逛?”雲慎捏著他的臉,強硬地把他的面龐向下扯,冷聲道,“你瞧瞧自己這一身行裝,哪裡像是出門散心的樣子!你若抵死不認,也無妨,瞧你也是才進關來,還沒歇腳吧?我們帶著你往那碼頭關口走一遭,問問今早有無人瞧見你著這一身,天不亮就匆匆忙忙進城就是了——當然了,是自孟城而來,我說的是也不是!”

那男子被這一通斥,冷汗直冒,嚇得幾乎癱倒在地,連道:“大俠饒命,我跟著你們並非是有歹意啊!不過是看你們眼熟,在孟城似乎見過幾——”

“你那幾個好兄弟,俱都被那客棧店家押去官府了。那三個馬匪可不像都是硬骨頭的樣子,算算時間,再過幾日,你的通緝令就應該掛在城頭了。”雲慎慢悠悠道,“我勸你一句,莫再抵賴了,你此刻再掙扎,也逃不過去的。”

陳澍聽了半晌,此刻才聽懂了,指著那男子,恍然道:“這人也是馬匪之一?”

那男子聞言,兩膝一軟,甩脫了雲慎的手,跪地,朝著陳澍直拜:“俠女明鑑,我不過是一個望風的,連殺雞都不敢,也未曾參與搶劫,求俠女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一面說,他一面拿頭直往地上狠狠磕去,力道之猛,彷彿恨不得磕個頭破血流才好,連何譽都被他嚇了一跳,手裡一轉,反用力去拉他,口中道:“你別這樣,我們只是要帶你去官——誒!”

電光火石之間,只見那正往地上磕頭的男子突兀停下,藉著何譽這一拉的力氣,從地上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

見狀,一旁圍觀的幾人也都不自覺後退,連連發出驚呼。

然而那人又順勢踹了何譽一腳,把何譽踹得撞入群眾之中,弄得那幾人是暈頭轉向,這馬匪卻正好借力往前躥去,幾下,眼看著要鑽出人群之中了。

“捉住他,別讓他又跑了!”雲慎厲聲喝道。

陳澍也被嚇得一愣,第一時間求助一般地去瞅雲慎,聽見他斷然一聲喝,頓時自己也反應過來,回頭四顧,已然看不見那逃出去的馬匪了,只見旁邊幾人都是一臉驚嚇,再往上瞧,頭頂只有幾家店鋪的望子孤獨地撐在路邊。

她深吸一口氣,悄悄地捏了個訣,伸手去拽那望子,緊跟著縱身而起,那一大塊青色望子揚揚落下,再一看,她已倏地躍上房簷,往前奔去。

磚瓦碎裂聲接連響起,也不知裡頭是否掩蓋著幾聲這店鋪門前玉石被望子砸碎的聲音。

道是一個在屋頂,踩著屋瓦,通行無阻,一個在街中,要避開各色行人,畢竟不敢跑快,何況那追人的還是陳澍?

只消幾個呼吸,陳澍便追上了那馬匪,又縱身從屋簷上落下,正巧往那跑路的馬匪處,準準一壓,把人踩得跌倒在路上,兩手再掙也起不來身。

“你說你跑什麼呀。”陳澍又是一踩,把他死死踩回地上,好奇道,“跑了不就是不打自招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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