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帝君的魔龍在面前露出崢嶸。
楊夕根本避無可避。
身後就是被捆成粽子的薛無間,卡在死獄入口的邊上,動彈不得。
可惡!再有一尺的距離,薛先生就能掉下去了!
如果薛無間豁出老命去往前拱一拱,也是能夠掉下去的。
問題是薛無間肯嗎?
就薛先生那個脾氣,但凡解了靈絲給他一點自由,必然是留下來犧牲,換人逃跑的節奏。薛無間的執拗,那都是清清楚楚寫在眼睛裡面的,同為死倔門裡人,楊小畜生一眼就認得出同道。
薛無間“丫頭,把我放開!”
薛無間斷了一條腿,又對戰時久耗費甚巨,冷汗眼看著順頭嘩嘩往下淌,能撐到現在全靠一口氣。忽然一歇下來,眼前整個兒都是黑的。
可就是這樣,他好歹曾為兵主,如今一時不查被個小丫蛋子給活捆了,還是差點把他給氣瘋!
楊夕頭也不回,斬釘截鐵“我不!”
薛無間紅著一雙眼睛,幾乎嘶吼出來的“你死我死有什麼差別?”
你死我死有什麼差別——這便是劍修的覺悟了。
楊夕卻已經沒精力跟她說話了,狠狠咬著牙給自己鼓勁兒。
當然有差別,因為我還有一招可賭,你死我活尚未定局!
說話間蛟魂已到,楊夕根本不躲。
一手探出,直插龍口。正是薛無間交給楊夕的“偷一個”。
薛無目眥欲裂,那手法對付雪蛟,尚且要趁人不備投機取巧,這魔蛟自帶煞魔氣,入體即爆,銷金化骨,任是他手中的寶劍也不敢直攖其鋒,那女元嬰祭煉過的手指同樣不是一合之敵,小丫頭這活生生就是去送死!
寧孤鸞本是立在房簷上,做一朵安靜的美男子。
可他心神時刻關注著楊夕動向,自那驢貨被那梅三公子叫破行藏,心中便知大事不好。身化原型,閃電撲下。
奈何衛明陽的魔龍卻是比他先一步接觸上楊夕,眼看著楊夕半個身子探入龍口,手臂上血肉寸寸崩碎,不由驚聲大叫“嘴下留驢啊——”
楊夕作為一個生理年齡十四,直觀看上去只有十歲的小練氣,那真是不夠魔龍一口肉的。身嬌體軟易推倒是輕的,說她是紙片兒簡直是在質疑我中華造紙術的質量。
然而就是這命不如紙的薄薄一片兒,居然狂風暴雪的硬呼了魔龍一臉!
漫天一次性法寶、紙符,聲勢浩大,迷人眼目。
楊夕一手插進了魔蛟口中,直取魔核,寸步不退。
被拉穩了仇恨的魔蛟,焦灼暴躁的噴吐一口魔息。
指尖面板撕裂,指甲脫落血流如注。
楊夕在向前。
手背血管暴烈,噴出一碰血霧。
楊夕在向前。
手腕到手肘,全部肌肉消融崩散,直接糊到臉上。
楊夕眼都不眨一下的向前……
魔龍之主衛明陽為之一詫,練氣期的小妞,即便是個體修也不該有這麼大力!
只有眼尖的人,才能穿透那些紙符法寶的紛飛光影,看見楊夕背後隱隱閃過的靈線。
[天羅絞殺陣]——織。
困敵制勝的招數,被楊夕用最後的靈力織成綿密的三層天羅地網。強絆住了自己後退的腳步。那絲線深深的勒進面板裡,滲出血來。
她沒那麼大力氣,但她有那麼大決心!
可惜……
生死的世界裡,只有決心並不夠。
薛無間被淋漓的熱血澆了滿身。
很難想象那麼瘦小的身體裡,竟然有這麼多的熱血。像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紅雨。
以前總聽老輩人說,若是天下紅雨就會如何如何,那個“如何如何”一般都是接的絕不可能生的事情。
薛無間費力闔上酸澀的眼,老天爺,現在有人在替你下紅雨,你能不能讓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生一下?算我薛無間……求你。
楊夕的決心,只頂了一瞬。
即使在修士敏銳的五感裡,雙方的接觸也只僵持了一彈指的時間。
彈指剎那。
天羅地網崩裂,魔龍頭頂著命薄如紙的楊小驢子,攜狂猛之威越過薛無間的頭頂,落下一路淋漓血雨,直砸身後牆面。
“轟——!”
就是塊石頭它也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