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井水裡,楊夕仰望著天上的月亮。從這個角度看上去,月亮像一塊涼涼的年糕,沾在天幕上。
“翡翠姐,井裡是不是一直都很冷?”
就在剛才,因為翡翠實在“胖得太過”,死活爬不出井口,又非要與楊夕“親密接觸”。
楊夕是個疼人的,無奈之下撓撓腦袋,最終“咕咚”一頭跳下來,到井水裡面陪翡翠了。
現在,楊夕頭頂上卡著翡翠的血盆大口,雙手抱膝,仰望著月亮。
“翡翠姐,琥珀死了。”
翡翠雙臂卡住楊夕的影腦殼,左右使勁兒擺頭,我嗑,我嗑……
“珍珠也死了。”
翡翠嗑得氣喘吁吁(如果鬼有氣的話),伸出長長的舌頭來,舔了楊夕一臉血。
“不過她死前嫁給了一個自己很喜歡的大叔,還生了一個大胖兒子。”楊夕皺了皺眉“就是可惜那個大叔太老了,足夠當我爺爺。”
想了一想,又覺得踏入仙途,身邊的修士,隨便差個一兩百歲結為道侶的,人都要說一聲同齡人。
於是笑一笑丟開去,摸了摸頭。
這一模,就摸到一腦袋口水血液的混合物。
楊夕虎著臉“翡翠姐,我第一天程序家的時候,齊嬤嬤說我賤,就是因為我不夠乾淨。你活著就算了,好歹有條命在,死了怎麼能還賤呢?”
於是楊夕拿出絲絛,抖開口袋,給翡翠腦袋上套了一個。眼看著長舌頭順著口袋邊沿往下溜,一把塞回去,拿絲絛在脖子上紮緊。
翡翠“……”
楊夕摸摸頭“唔,鬼的話,沒有氣孔也沒關係吧?”
又看見翡翠手上又長又黑的指甲,一把抓過來,抽出夜行長劍,一根、一根、一根……全給剃了。
“你弟弟學壞了。”
於是腦袋露不出牙,手上沒了指甲,厲鬼翡翠變成了一隻肥胖溫順(大霧)的肉肉鬼。逮著楊夕使勁兒“蹭”。
楊夕摸摸她,“他成了你最不喜歡的那種人,為了自己的一點點,就可以搶別人好多好多。”
嘆了一口氣“這個我老覺得對不起你,”
翡翠把頭低下來,排除萬難的想去咬她。可因為隔著條布袋子,牙齒排不上用場。是以只起到了頭挨頭蹭蹭的效果。
月光之下,像親密的安慰。
冰涼的井水裡,楊夕溫暖的笑笑。
“程家滅了。”
“我還是沒有築基。”
“翡翠姐,我現但凡修士,身邊幾乎沒有沒見過死人的。”
楊夕偏過頭看著翡翠的布袋頭“翡翠姐,你說這樣是對的嗎?”她看著那圓滾滾的布袋,知道里面獠牙紅舌的猙獰“人活著那麼艱難,死去卻那般容易……”
翡翠咬合的動作激烈,忽然撐破了袋子,露出一口鯊魚齒半的密牙。張口往楊夕頭上咬來!
楊夕一手按頭頂,一手按下巴,“嘎達”一聲給合上了。
“算了,算了,知道你也不關心,你就想掙錢蓋房買男人,過好你的小日子。有時候我就想,你是不是早知道修仙是這樣一條路,才堅決不肯修仙……”
忽然一聲飄渺莊嚴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何為爾所願?”
“什麼人?”楊夕蹭蹭幾步從水井中竄出去,溼淋淋一身,兩腳跨在井沿兒上。
眼前一團金光模糊的影子,讓楊夕背後的汗毛有點豎起來。
今日的心魔幻境中始終莫名消失得壓力,她在這團影子身上感受到了。
“你誰?”楊夕警惕。
“吾為佛。”那團金光說。
楊夕懵懵的,“你怎麼會跑到我心魔幻境裡來?西天極樂塌了麼?”
樹梢上的烏鴉,略過低空“呱——”
佛陀充耳不聞,悲憫道“助爾成聖。”
楊夕眼睛一亮“當真?”
說時遲,那時快。胖乎乎的厲鬼翡翠,一舉一動均是追著楊夕走。緊跟著楊夕,呼的一聲衝上井口。
“哐。”一聲鈍響。
楊夕兩手捂著褲襠,一頭從井沿兒上栽下來。虛弱的”原來女人被撞了,也這麼痛……“
佛陀“……”
厲鬼翡翠頂著破布袋,滿臉欣慰。
得償所願,功成身退,死而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