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黑暗,詭譎的笑臉。
楊夕利用離火眸,對著那具黑棺材使?用了幻術,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譚文靖正困於心魔之中,被折騰得連形體都維持不住,是沈從容用練屍門秘法將之封印,才?讓它三魂七魄沒有就地消散。所以楊夕的幻術一施展開,看到的直接就是譚文靖的心魔。
這是楊夕見過的,最壓抑的心魔。
粘膩的黑色陷住了雙腳,楊夕站在一片彷彿泥潭沼澤的東西里,仰望著那一張張灰白的笑臉在面前來回飄蕩。
忽遠忽近,伴隨著哈哈哈哈的怪笑。
“怎麼會這樣?”
楊夕在這一片陰冷的環境中,驀地打了個哆嗦。
通常人們的心魔,都有個具體的場景,具體的事兒,就好像噩夢一樣。雖說光怪6離,但很少有完全?不依託現?實的存在。
以前見過的心魔之中,最奇異的就是前經世門出身,現?崑崙戰部成員,大長老?蘇蘭舟的衣缽傳人蘇不笑的心魔。
也就是經世門現?在的小門主?蘇不言疑似的親生父親。
蘇師兄的心魔,那與現?實世界完全?相反的詭異配色,看得人各個生理性反胃。
但那些東西的造型,起碼還是有現?實基礎的。起碼看得出哪個是房子?,哪個是樹。
而?譚文靖這個,這沼澤明顯不是實體,這些陰森的笑臉也只讓人想到“二乙子?”的鬼面具……等等,譚文靖是個鬼道修士。
楊夕再一次抬頭,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灰白笑臉。
那張臉懸在半空,細眉細眼,臉頰上塗著兩團紅暈。似乎是個女子?的模樣,只是嘴唇鮮紅的好像吃過死人之後沒擦嘴,兩片嘴唇上飽蘸著血跡。
“你能說話嗎?”楊夕問那張臉。
那張臉眉眼向著楊夕的方?向一掃,出“嘻嘻嘻”的聲音。
不管能不能說話,有反應就還好。
楊夕費力地拔起雙腿,想在幻境中施展空步,瞬行到那“女臉”面前。
卻不曾想,異變突生。
泥潭裡有股粘膩的力量,死命把楊夕往下拖拽,就好像沼澤裡伸出無數雙手,拉住了楊夕的腳腕,鞋尖,褲腳,一定要把楊夕留在這灘泥濘之中,禁止她
離開。
而?楊夕也是到了此?時才?霍然現?,不知不覺中,那沼澤似的黑色泥濘,竟然已經從一開始的沒到腳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淹到了膝蓋。
楊夕心中一凜,要知道她現?在已經築基,芥子?石鑄就的道體五感敏銳,百邪不侵。
否則她也不敢輕易就進入別人的心魔。
更?何況如今她精道四輪的神識修為已經完全?恢復了,竟然完全?沒覺自己是何時被淹沒的?
所以這些不是什?麼具象的沼澤……
在這個心魔裡,腳下這些東西應該就是這種特性,站著不動便無聲淹沒,越是掙扎便越是深陷——法則一般的存在。
楊夕感到有點棘手。
就這思考的短短一會兒,那黑色的泥淖已經又蔓延到大腿了,沿著衣褲浸透到面板上,冰冷粘膩。伴著粘稠的壓迫力,很快,楊夕就感覺兩條腿開始迴圈不暢。
這樣下去,我怕不是要淹死在譚文靖的心魔裡。
揚手一捆靈絲飛出去,吊住飛在空中的面具臉。企圖把自己拉出這片沼澤,然而?那面具臉只是嘻嘻嘻的笑,非但不逃跑,還配合地降下高度。
而?楊夕腳下的沼澤,就這樣不停地向上蔓延,到腰腹,到胸口,到脖頸。
快要漫過口鼻的時候,楊夕終於是有點慌了。
“譚文靖我幹你大爺!全?身本事都長心魔上了嗎?”
一口冰涼的黑水嗆進肺臟,楊夕先是感覺到一陣浸透靈魂的冰冷,而?後才?是窒息。
沼澤沒頂的瞬間,楊夕隱約地看見,一個個鬼面具忽然瘋狂地旋轉起來,各個臉上掛起詭異的大笑,隨著自己鑽入沼澤。沉悶而?扭曲的“哈哈”聲,順著沼澤的黑水傳進耳膜,不可思議地彷彿很遙遠,卻又很尖利。
那張女鬼面具逼近眼前的時候,楊夕咬牙結束了離火眸,回到了現?實世界。
楊夕一身水裡撈出來的樣子?,臉色蒼白得嚇人。
大口的喘息著,以平復剛才?心魔中的窒息感。
壓抑,陰暗,絕望。楊夕做夢也沒想過譚文靖的心魔會是這個樣子?。
畢竟這個人任誰看來,都是那麼的狼心狗肺,沒臉沒皮。
心魔裡那種掙不脫沼澤的感受,似乎仍然黏著
在面板上,揮之不去。
“沒事吧?”沈從容的臉出現?在楊夕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