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自大, 我以為只要我願意犧牲, 就能保護所有的人。可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沒那個本事, 犧牲不過輕如鴻毛。在南四洲我殺死了那個離幻天的修士, 這讓我覺得天上好像開啟了一扇天窗, 陽光透下來無比的亮。陽光下的我好像無所不能……
“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如果當時宗澤殿主不來,南四洲根本不會只死我一個人了事。皇帝都可能被換了,百姓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盤剝, 就是宗殿主來了,南四洲的皇室也是給離幻天付出了鉅額賠償的。
“我,什麼都沒能改變。”楚久說完, 苦笑一下, 是楊夕從未見過的神情。
楊夕茫然地看著楚久,她沒見過這樣的楚久。
也不知道楚久為什麼忽然把這些心裡話說給她聽。
直到此時她恍然意識到, 楚久似乎是從沒跟她說過心裡話的。楊夕看到的楚久, 永遠認真執著、積極勇敢, 就像沒有陰影的一根蠟燭, 靜靜在黑暗中燃燒。
雖然只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 但人只要一回頭, 就能看見。
楚久靜靜地說完,又平復了很久,才終於抬起眼來看著楊夕。
“所以你明白嗎?楊夕, 一個人是不可能無所不能的, 如果你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犯錯,那隻能說明你太過自大。而你以為的錯誤,也根本不是你一個人犯下的,相反,你最悲慘,承擔了最終的那個後果。”
楊夕有些無措,她終於明白楚久為什麼要跟她見面,要跟她說6百川,說那些織女,說當年的故事。
“可即便你當時直接找上我,也不過是早一點被我一刀削了腦袋。”
楚久卻笑笑,笑意很淺,安慰居多
“不是那樣的情況下,你不會直接拔刀。雖然你有時候衝動了點,但沒人動了你珍視的東西的時候,你還是能聽進別人講話的。”
隔著一張看不清神情的黑鐵面具,楊夕忽然捂住了臉,說不清是釋然,是委屈,還是後悔的眼淚順著指縫兒流下來。
看吶,這就是她挑的人了,看一眼就好像會被閃到眼睛。就算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戀,少年時對他的那一份喜歡,有酸、有苦、有眼淚,卻不會有後悔。
……
楊夕的小院兒裡,邢銘貼著牆角,聽著裡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放了心。
楚久還不是正式的鬼修,無知無覺的附在鬼燈上幾十年,醒來第一句就是“別打了,那個人是楊夕。”
等聽說了楊夕如今的處境,便想要跟楊夕見一面。他是覺得自己的死,是楊夕不能進階的心魔。想要現身一見,解開楊夕的心結。
看看,看看,崑崙的小崽子就是跟仙靈宮那種妖豔賤貨不一樣。死都死了,還惦記著一刀抹了自己的人不能進階。
楊夕也是這樣。
好像從來也沒有記恨過他……
邢銘揹著手,這次是真的從楊夕院兒裡出去了。
結果一出門,就撞見了一隻仙靈宮的“妖豔賤貨”。
方“妖豔賤貨”看了看邢銘,恭恭敬敬施了一個晚輩禮。
“邢座從楊夕的屋裡出來?”
邢銘忽然聽明白了,並覺得好笑。
“我送人。”
方“妖豔賤貨”根本不信“送誰?”
邢銘看了他一眼
“你不會想知道的。”
“子非魚,焉知。”方少謙笑得挺淡然。
“楚久這個名字,聽過麼?”邢銘道。
方少謙一愣,半晌“被楊夕殺死的那個凡人劍俠?他還活著?”半晌終於想起來眼前這位是很著名的鬼修之一,神情有些不好看, “所以楊夕現在心魔破了?不需要雙修道侶了?”
邢銘低下頭來貼著方少謙的耳朵“楚久是小丫頭的初戀,當初楊夕為他鬧得上比鬥臺,全崑崙都知道。”
方少謙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看向崑崙座,半晌,才恢復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