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說“小張，快問問他們能不能往那灶底下通根氣管，讓他們給改一下，快點。”
小偉問“嘎哈呀？”
張姐說“蒸東西啊，這邊也不炒菜，改成蒸鍋，快點去說，我說了沒用。”
小偉問“那夏天咋整？也燒鍋爐啊？”
張姐說“夏天弄兩個大汽油桶，就在這邊盤個爐子就行，對了，讓他們在後門這給搭個棚子，大點。”
小偉想了下就明白了，進屋去找人，老劉那個跟班在屋裡指揮呢。說了一嘴，跟班看了看，和工人商量了幾句，點頭對小偉說“能弄，今天弄不成了，料不夠，時間也來不及，明天給你弄好，行吧？明天早晨拉暖氣片一塊拉過來，弄起來快。”
小偉說了聲謝謝，扭頭出來喊劉洪亮“洪亮。”
劉洪亮抬頭看過來“嘎哈？我忙呢。”
小偉掏錢，說“去買兩條煙，買紅塔山。”這個年代紅塔山絕對是最有名的煙，國產最貴。
劉洪亮放下斧子拍著手走過來說“有我的沒？”他手上讓煤染的黑乎乎的，臉上也蹭的左一塊右一塊，頭上還帶著崩上去的煤渣，從小偉手裡接了錢，向副食商店跑過去，這會兒菸酒主要是在副食商店裡賣。
私人小賣部也有，但假貨多，這個時候假煙假酒就很氾濫了，最牛的假菸廠裝置比原廠還牛逼。這個年代的假貨大部分都是正經大廠光明正大的生產，在地方保護政策措施下財，得利的主要也是地方政府。
很快鍋爐就固定好了，工人又在鍋爐正面量了一下，在地上畫線開孔挖了個坑，把一個焊好的鐵槽子正好卡進去，這個是排爐灰的，省得弄哪都是。
這個時代的工人就是這樣，敬業，細心，不用督處就會盡最大努力把活幹好，把事弄周全，這叫藝德。
然後就是套絲盤管，還要對鍋爐進行一點改造，讓蒸汽從灶口上排出來。
主手師傅一邊幹活一邊對小偉和張姐說“出汽容易，我把這個表給你調下就行，就是讓裡邊水位稍低點，這邊我給你裝個排壓閥就好了，不過熱水最好別在這邊用了，供不上，有點費勁，鍋爐小了點，熱水用多了暖氣不熱而且費煤，光現在一冬都得多燒個幾噸了。”
張姐說“沒事，這麼多爐眼呢，到時候多燒幾壺就行了。”
劉洪亮拿著兩條煙跑回來，把煙和零錢遞給小偉，小偉把零錢揣兜裡，把煙給老劉的跟班和主手師傅一人一條。
跟班叫肖斌，他接過煙開啟，給在場工人一人分了一盒，剩下五盒塞到包裡，師傅那條是自己的，沒人有意見，那會兒廠裡都是師徒制，他們自己還得孝敬呢。
師傅開啟煙拿了兩包出來，扔給司機一包，自己開了一包點了一根，說“手腳麻利點兒，今天把管排完，小力你和孫師傅再跑一趟，把暖氣片拉來，再帶個中號水箱來，哦，還有爐套子，今天弄完，明天去那邊。”
叫小力的徒弟答應一聲摘下手套往外走，司機孫師傅跟了出去。
小偉扭頭對劉洪亮說“看有啥菜，沒有叫李更生去買，你趕緊把爐子生了，今晚大夥都在這吃。”
張姐說“我去看看吧。”扭頭回那邊了。
小偉對師傅說“師傅貴姓？今晚大夥在這吃吧，正好包餃子呢。”
師傅點點頭說“叫我老常就行，那行，就在這吃，省點時間，搽搽黑也就弄好了。我給你那邊爐子上再套個水箱，不能喝，只能用點熱水，那個燒不開。”
小偉點頭說“行，這就挺感謝了，費心了常師傅。肖哥，你也在這吃一口吧，正好陪常師傅喝一杯，俺們都不太能喝酒的。”
常師傅嘿嘿笑，說“俺們這些行，小肖人家剛結婚，得回去陪媳婦兒呢，回去晚了上不去床可得了。”
肖斌有點不好意思，又不敢拉剛說不回去，小偉說“屋裡有電話，肖哥你打個電話讓嫂子也過來不就行了。”肖斌抓抓頭皮說“那我打個電話。”常師傅哈哈大笑起來。
劉洪亮一邊咳嗽一邊從那邊跑出來，臉上這會抹的都沒有白淨地方了，扶著牆喘了幾口才好點，小偉問“咋了這是？”
常師傅說“煤煙嗆到了，沒事，現在這孩子啊，嘖，連個爐子也生不好了。”
劉洪亮吐了一口唾沫說“師爺，那木頭都潮的，煤裡夾石也多，你去生它也得冒煙呢。”
常師傅拿眼角斜了劉洪亮一眼說“好意思說，砸了半天，煤裡面還有夾石，你眼睛管出氣的啊？”
小偉問“生起來沒呢？”
劉洪亮說“翟師傅弄呢。”
剛說完翟師傅走出來說“那個洪亮，撮點煤塊進來。唉，常師傅，你在這忙啊？”
常師傅點點頭走過去說“翟躍啊。我給這弄個爐子。你過來上班了呀？要我說你早就該出來了，一把手藝的非守著那點死工資嘎哈，現在商業口眼瞅著都要完了，還有幾個能按點出來工資的。”
翟師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這不是怕不長遠麼，上次那事整的，那還是牛經理家孩子呢。”
常師傅冷笑了一聲“那就是個廢材，能嘎哈？以為做買賣還和他從公家單位一樣混吃混喝呢，長那個腦袋了麼？你呀，太實在。結果人家拍拍屁股回去拿全月工資，給你說句話啦？”
給翟師傅點了根菸，常師傅說“現在都哄哄商業局和物資局要合併，到時候誰知道能咋回事兒，上頭頭頭都不一定呢誰管你們？糧食局都沒了，公家的買賣早晚要黃，到時候你們這些人除了回家還能嘎哈？”
翟師傅點了點頭，默默抽菸。
小偉說“翟師傅，俺們這頭十來年呢，那那時候啥事肯定都穩當了，你就放心在這幹，到時候不行我和老夏給你找關係。”
常師傅說“老翟這一身手藝啥前到哪都不用愁，就是人老實了，總擔心這擔心那的，沒必要。老翟你信我的，啥也不用想在這幹吧，這小兄弟兒仗義，敞亮，你吃不到虧。小老闆，你打算給老翟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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