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半道便被一根血管舞動著打掉。
尖銳的尖破開了血管的壁。
這血管一抖,紅絲蟲一般蠕動一下,一個人影從血管中露出臉孔。
卻是不見蹤影的高勳。
方才他還有一半有人模樣,現在卻周身腫脹。
若非執著穿在身上的縣令官服,沈晏一時也認不出他來。
高勳與沈晏隔著火海相望。
他恨毒了沈晏。
與怪嬰之間的聯絡告訴他,本屬於魏山的城隍神力,正在被沈晏身後的祭臺奪走。
若神力被奪走,他高勳需要面對的,就是無盡的惡業反噬。
這些現在受他驅使的屍骸,還在抵抗的魏山,乃至於那個怪嬰,都會毫不猶豫將他撕碎。
但這些屍骸,卻怎麼也衝不過對面的防線。
對面對他們手段的瞭解和應對,超出了他的想象。
眼見被燒燬的屍骸越來越多,說好援助的原幫主也不見蹤影。
高勳心急如焚,狠捏了手中握著的臍帶,催促道:“怎麼還沒好?”
怪異的嬰兒趴在一個蠕動的血管團上。
猝不及防吃痛掉下。
它四月便被連著子宮取出,無法估算年齡。
但大差不差還是個孩童脾性,吃痛怠工,嚶嚶地哭。
鬆懈之下,纏著的血管鬆開,露出裡邊滿身焦灼痕跡的魏山。
魏山的乾屍周身都是象徵罪民的印記。
這些烙鐵似的玩意,時刻灼燒著魏山。
但他身上依舊一絲金光負隅未散。
高勳見狀更加心急,他嘴上罵道:“為何還不放棄,礙我大事。”
他只是這般說,不料卻得了回應。
被壓制的魏山,扯了扯焦炭似的嘴角。
“老夫縱受盡煉獄之苦,也絕不叫你稱心如意。”
每說一個字,魏山被灼燒的喉中便吐出一口黑煙。
生前沒能守護義塾,死後魏山絕不叫惡人借他危害盛茂坊,乃至於大景。
感應到正牌城隍的意志,本黯淡下去的金光竟重新亮起。
外層蠕動著殷紅血管,金光之中包裹著滿身黑紅印記的乾屍。
如此場景,可怖之中帶著叫心虛之人畏懼的神聖。
高勳忍不住避開魏山的注視,後退了一步。
只是他退了一步,卻又覺得羞惱。
惱自己的陰暗心思在魏山面前無所遁形。
他道:“魏山,你只是一個教書先生,你沒有爬到高處。”
“你不知,大景已暗不見天日。”
“若你看見那些黑暗,也一定會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