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回頭,眼睛像是星星一樣亮了起來。
“謝謝大叔!”
……
與碼頭上的喜慶相比,江面上護航的崇德水軍船隊,氣氛便緊張得多。
雖說瘟神已送出水宛,但這最後的一哆嗦,若是出了茬子誰也擔待不起。
搭載著神轎的大船,行駛到外水。
或許是百家信念稍有減弱,江面上出現了一些異像。
黑沉沉的天壓在船隊頂上,船下江水黑如墨,船行其上,好似走進了一團團墨水裡。
搭在神轎的大船上,有巨蛇一般的影子,怦怦撞擊。
幸而周圍簇擁的大量祈願紙船,柔和的黃色光芒,將這黑影緊緊禁錮。
見撞不開,船上傳出陣陣咒罵。
這些咒罵聲,都是曾在蟲公祠上香的香客心中留下的聲音。
蟲公祠的師孃抱怨,為何沒有發生大疫擋了她發財。
有女人的聲音,咒罵婆婆病那麼久怎麼還不死。
也有男人祈願妻子不要再拖累家中。
子女抱怨臥病的父母。
蟲公祠的神龕,聆聽過最虔誠的祈禱,也聽過最惡毒的詛咒。
這些男男女女的聲音,飄飄忽忽的傳來。
和著江上嗚嗚的江風,叫人毛骨悚然。
尤以林著和瑞王,受到最大沖擊。
他們都是真正象牙塔裡的好出身,第一次直面最底層的黑暗。
林著蒼老的臉上一片空白。
許久,才轉頭。
順著船上不和諧的火鍋香味看去,卻見趙鯉手裡捧著一隻碩大的碗。
將軍霍宗也坐在桌邊。
他是從底層爬起來的戰場殺胚,對人性善惡自有一番領悟,沒林著和瑞王兩人的震撼。
戰後的夜裡,缺食少藥的傷兵營,叫聲咒罵聲一樣精彩。
他現在正舉著筷子,像是獵場捕食的鷹。
終瞧見趙鯉垂頭扒飯,鍋中一片羊肉正隨著沸騰的泡泡翻滾。
就是現在。
霍宗下筷如閃電,卻只夾到了一根調湯的蔥。
那塊肉夾在沈晏的筷子尖,隨後放到了趙鯉的碗裡。
“不吃了!”
霍宗惱怒地摔了筷子。
從水宛出來大半個時辰,他竟一片菜葉子都沒吃進嘴裡。
將桌子拍得震天響,趙鯉和沈晏卻都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