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人們看著他們竊竊私語。
小律走在隊伍中間,數月不見陽光的他膚色慘白,形容枯槁,溼噠噠的半長髮遮住了他慌張的雙眼。
這裡四處都是人,過於嘈雜的聲音,太過明亮的陽光,都令他的心驚惶不安。
他在寂靜無聲的世界中,同腐朽的屍體一道生活了數月,一夕間回到繁華喧鬧的人世間,徒然生出了一種茫然無措地不適感。
“小律,你是不是小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分開人群,他上下打量著眼前骨瘦如柴的少年,一臉激動,“你這個孩子,原來還活著啊。老伴,老伴,快來看看,是小律。”
一位年邁的婦女擠出人群,她用一雙蒼老的手,一把握住了少年枯瘦的手,渾濁的眼中出現了淚花,
“小律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當初如果不是你拼死擋住魔化的阿承。我們幾人也沒法從村裡逃出來。”
小律遲緩地回憶了片刻,終於從混亂的記憶中回憶起眼前的兩位老人正是他隔壁的兩位鄰居。
“你們……怎麼在這裡?還有……其他人嗎?”他數月不曾開口說話,嗓音乾燥難聽。
“村裡那麼多人,最後能逃出來的也就剩下我們十來個人。若,都擠在前面的那個棚子。”老婆婆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破敗的窩棚,
“小律,你怎麼瘦成了這樣,是不是找不到東西吃。”她翻了翻隨身的挎包,摸出了僅有的一個黑色饃饃,塞進了少年的手中,“快吃吧,從前那麼漂亮的一個孩子,你父母若是看見你如今的模樣,不知道有所傷心。”
小律呆立在人聲鼎沸的道路中間,低頭看著手中那塊又黑又硬的食物,
只要你願意走出這間屋子,你就還有機會得到陽光。
他想起那位把他拉出黑暗的男人,對他說過的話。
“遇到熟人了?”葉裴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先跟我們回住處,你可以慢慢適應這裡。”
眾人回到住處,出發前綠意盎然的庭院,如今一派狼藉。
嶽文華一身是傷,嘴角青紫,蜷縮在地上,手腕上的鐐銬因為過度掙扎而收緊,勒出兩道血紅。
“怎麼回事?”楚千尋緊鎖雙眉,看著同樣鼻青臉腫的宋安,
“楚團長,都怪我這侄兒不懂事。”不知道何時趕到的宋三錢向楚千尋賠著笑,“他沒看好您這位囚犯,讓他同基地的幾位教會神官起了點小衝突。”
“沒問你,讓宋安來說。”楚千尋打斷了他的話。
宋安看了看自己的堂叔,猶豫片刻,將實情和盤托出。
“什麼!把活人獻給魔物?”
“你們為了自己的安穩,就這樣和魔物進行交易?”
嚴雪和高燕大為憤怒。
“所以,你們就把那樣一個普通的孩子,直接捆到褻瀆者的巢穴去了?”葉裴天的聲音既冰又冷。
“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宋三錢愁眉苦臉,“你們不知道,那些褻瀆者住在四通八達的地下巢穴。根本難以剿滅。與其防不勝防動不動被它們衝進基地燒殺搶掠一番,不如和他們好好談判。”
“也就是他們還能聽得懂人話,別的魔物想談……”他的聲音在葉裴天冰涼的目光中越來越小,最終說不下去。
楚千尋冷笑道:“你們這是自願成為魔物的養殖場了?周圍的基地都毀了,褻瀆者多聰明啊,這是把你們留下來,一點一點養著吃。宋大叔,對你來說,只要死得不是自己,能苟活一日算一日?”
宋三錢的臉刷地白了。
楚千尋清楚地知道隨著智慧型魔物出現,會有越來越多居心叵測的人開始暗地同魔物私下交易。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不惜陷害犧牲同胞的生命,同魔物做著齷蹉的交易。
有時候這些人帶來的傷害,甚至不亞於魔物對人類的衝擊。
院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小男孩,他滿頭是汗,跑得很急,差點在門檻在絆了一跤。
“哥哥,我哥哥呢?”
每遇到一個人,就急忙抓住別人的衣物,驚慌地問詢,希望能聽到一個讓他安心的答案。
人們迴避了他的眼神,慢慢掰開了他的手,不忍說出真相。
男孩在孤零零在院中站了片刻,胳膊微微顫抖。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麼,抬起頭,一路奔到葉裴天等人面前,“大哥哥,有看到我哥嗎?”
小小男孩倉皇又驚恐的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然而那位戴著鐐銬還幫助過他們的哥哥,別開滿是傷痕的臉,沒有看他。親手端給他們食物的葉哥哥,也避開了視線。
他後退一步,心中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
最後還是宋平咬了咬牙,“飛宇,飛奇他被選作祭品,早上就送去……北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