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散落漫天,如吹落的梨花,飄飄灑灑。
雪地宗一身著潔白貂裘的小男孩,邁著小巧的腳丫子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街道兩邊。一雙大眼睛不時左看右看,似乎在打量街道兩邊的房屋。
街道兩旁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青磚綠瓦,放眼這個時代,能建得起這樣的房子,已然算是小富之家。
亂世與貧富似乎沒多大關係,無論是多麼黑暗的時代,也絕不乏日子過得滋潤的人家。
這日,易凡趁著城主府的大人們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此時的他雖然僅有三歲,身子已經蠻高了,足足比五歲的孩子長得還高。面容清秀俊逸,兩道劍眉,微微斜飛,隱隱蘊含著一股英氣。清俊的面容下一雙清澈深邃的眸子靈氣十足,鼻子挺秀,唇紅齒白看起來竟比小姑娘還要俊美三分。
長到三歲,易凡還從來沒出過城主府。自己的養父養母感情不和,交流極少,更不會有什麼討論孩子的話題。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兩人恨不得毫不相關的陌路人,永遠不要有什麼交集才好。
易凡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暗自搖頭,看來兩人的矛盾是永遠都不會有得到解決的那一天。現在的自己除了對名義上的養母還算認可外,和其他人基本上沒什麼交集。
城主府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小孩,脾氣古怪,極少與人交流。平日裡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似乎就沒有小孩子童年的興趣,也不會纏著大人們撒嬌。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易凡獨自一人就這樣走著,看到這個世界落後的面貌,內心唏噓不已。對於一個已經習慣了高度文明的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忽然回到了這原始一般的時代,是如何都難以接受這樣的生活方式。
慶幸的是自己被富貴人家收養,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日子會是怎樣,簡直難以想象。
易凡暗自思忖著,以後自己會慢慢長大,將來自己要做什麼?是憑藉自己的學識去改變這個世界還是做一個閒雲野鶴的旁觀者?
一時間思緒如潮,從來沒有過的迷惘湧上心頭,忽然現自己有很多事情可做卻不知道從何做起的感覺。也彷彿一個有著渾身力氣的人,卻無處可使。
從目前自身的處境來看,深陷虎狼旋渦,自己真的能夠獨善其身?城門失火池魚遭殃的事情歷史上的例子不勝列舉,屆時等待自己的又將是怎樣的命運。如今的弱小無力,憑什麼主宰自己的命運?惶恐與不安,紛至沓來,湧上心頭。
易凡的作息極為規律,平日裡除了吃睡,就剩看書了。唯一還能讓自己好奇的就是這個世界那神奇的武功了,幻想著有一天也能成為那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
以前看網路小說的時候那些男主們穿越後奇遇不斷或身懷絕技穿越到異域,反觀自己……。看來又是一切重頭開始的一生,除了自己的智慧和前世的所見所聞積累下來的經驗外,一身別無長物。
一念及此,心中嘆息不已,這樣的開局,老天跟自己開的玩笑未免大了些。
一個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滿腹心事,滿懷憂慮。不知不覺來到了東郊的河邊,回一眼望去,讓人敬畏的天陽城此刻顯得格外渺小。
反觀眼前的景象完全可以用一片荒涼來形容,零零落落的幾間茅草房,一棵棵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樹。樹枝上面掛滿了晶瑩的冰晶,堆在枝頭的雪花似乎要把枝丫壓斷,倒也為這荒涼的原野憑添一分生氣。
這裡除了露宿街頭的乞丐,想來應該不會有人來。以前看雪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然而時過境遷,心境變了,這純淨的世界也勾不起任何的興趣。
也許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自己都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度過,或許是這個世界最孤獨的人。
腦子胡亂轉著,思緒漫無邊際,無聊的俯下身來玩著地上的積雪。把他任意堆積成潛意識中的東西,不多久幾個高高的雪人便立了起來,似乎在訴說著還有能陪伴自己的東西。
易凡利用能找到的東西把雪人裝扮好,看著倒也有幾分意思。幾個雪人表情不一,看著自己忙活的傑作心裡還是相當滿意。沒人陪自己玩就自己玩,沒人陪自己說話就自問自答,反倒落得個輕鬆自在。前世在親人去世,戀情破碎基本也差不多是這麼過來的,再重複一次又有何妨。
千山雪紛飛,隻影獨自閒。
這時身後傳來了踏碎積雪的腳步聲,易凡眉頭忽皺,警惕地緩緩轉過身來。入眼的是一箇中年男子,一身白布衣打扮,此時臉泛蒼白,嘴角流血,略微散亂的頭。若非此刻受了傷,亂了形象,倒有幾分儒雅風流。
男子腳步踉蹌,呼吸急促,一臉疲憊看來是趕了相當長的路。他狼狽的身子不時還回過頭來,神色略顯慌張,雙眼流露出無助之色。
易凡看到此人這等模樣,身後估計有仇家追殺。自己可千萬不要惹上什麼是非,先走為妙,當即裝作害怕的模樣,遠離這些江湖的是是非非。
不料那男子,一把抓住了自己,一臉幾盡哀求的神色,急促道“幫幫我!把我藏起來!”
被他攥住的手雖不覺疼痛,卻猶如被鐵箍住一般,動彈不得。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誰讓自己弱小,為了保命,唯有暫時妥協。
希望這個世界的人心不要太險惡才好,易凡心裡不禁有點害怕。畢竟自己現在是個三歲小毛孩,手無縛雞之力。
易凡一臉為難的神色對那人說道“這裡什麼都沒有,哪裡能藏得住你?”
只見那人望了望四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把抓住易凡的手鬆開。
易凡現在可以斷定,這人是被仇家追殺,而且仇家隨後便會趕到。
這個崇尚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世界,拳頭為王,用劍說話。用現代普世價值和法律條文來說,沒有任何人能隨意結束他人的性命。易凡的思維還停留在前世的那個太平年代,實在容不下任何人那般輕賤他人性命。 易凡打心底不認為自己會好得有多純粹,活了這麼多年,還沒做過那些世人唾棄,法理難容的事情。
易凡看見那人一臉的絕望神色,頓生惻隱之心。前世雖說自己也是淡漠寡情,長著千張面孔,也有點狡詐如狐,冷血似虎狼。畢竟還是頭一次遇到這個世界的江湖恩怨,誰知道這些個習武之人會是個什麼德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但凡有絲毫危險的苗頭,易凡向來不會放任它肆意滋長。
算了,先幫他一把,易凡心裡不知為何會讓自己下了這樣一個決定,可能是自己受到武俠文化的影響,一直潛藏的俠義心腸在作祟。俠義心腸不是任何一個世界獨有的產物,用前世的話簡而言之--見義勇為,助人為樂。
易凡彎下嬌小的身子,隨即開挖,刨了一個將近兩尺深的雪坑。那男子似乎也明瞭,也加入了行列。易凡叫他先往河邊走去然後再踩著原來的腳印回來。
那男子微微頷,笑道“小子真行啊,就依你了 。”
一切都準備就緒,那男子便迫不及待地坐了下去。男子急促地催促“快把雪培好!”
易凡一邊把雪往他身上堆,快到他脖子上時有點猶豫了。如果把雪壓實了雪就會隔絕空氣,時間長了會把人悶死的。為什麼雪崩的時候把人活埋了,不多時間便會把人憋壞休克,這點常識,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懂。
那人似乎等不及了開口催促道“快點!”
易凡道“我先給你找根麥稈透氣。”
中年男子微微笑道“三五個時辰沒事的,快動手!”
見他有這能耐,易凡也不遲疑一會便把雪人堆好。把周邊幾個雪人對比一下,這個未免有些過於肥大,對比之下太過於明顯,容易引人注意。無奈之下,易凡氣喘吁吁的給另外幾個雪人長長身體,甩開酸累的小手臂繼續忙活著。
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地上的痕跡已經慢慢被積雪覆蓋,雪地的痕跡已經不大明顯了。
易凡繼續佯作在玩,心裡卻是一直在打鼓,抓了一把雪用手團了團然後拿在手裡,壓壓驚。
這時不遠處一個藍色身影飄了過來,近百丈的距離,那人卻能輕鬆做到踏雪無痕,可見輕功修為,很不一般。
藍衫男子施展著輕功,瞬間便抵達了易凡的眼前。只見中年男子一身藍衫,雙目如炬,顯然內力深厚,絕非尋常江湖武者。
易凡暗暗留意他的神情,見他眼神中露著仇恨的目光,看來是之前那男子的仇家。藍衫男子氣息略為紊亂,看樣子是在風雪中追趕多時。只見他頭和衣服上片雪不沾,易凡覺得很不可思議,小說中形容輕功內功達到一定程度了才能做到。
如今眼見為實,能不震驚。自己目前雖然對這些武林高手知之甚少,名義上的養父也從沒在自己面前展露過武功,只能憑感覺猜測。況且自己一直都獨自一人,深居簡出,基本不與城主府的其他人有任何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