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什麼全知全能的人,穿越人士也是一樣的。
當年的瑞國公方岳,雖然教會了大唐很多越時代的東西,但武卓分析,那個傢伙多半是個理工科出身的貨。
醫學方面他雖然也有一定的貢獻,比如指點了王祿恩一些外科手術方面的知識。
但他的那些知識,完全處於普通民眾的認知水平。
比如血型,方岳告訴了世人,人的血型分為幾種,失血過多者可以透過輸血救治。
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分辨血型,更不知道交叉配血這種事情。
這就造成了大唐的醫者們,知道了血型方面籠統的概念,但缺乏理論知識。
再加上受時代技術水平所限,根本無法繼續鑽研論證。
武卓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好在他本科時一些考察科目的教科書版本很老,比如《臨床醫學檢驗》。
好多內容,都還是七八十年代的概念和技術水平。
雖然當時武卓和同學們都在抱怨“這也太跟不上時代了。”
但現在看,起碼對武卓來說是幸運的。
因為七八十年代時,我們國家整體上醫療資源極為匱乏。
為了讓基層醫護人員,在缺醫少藥沒裝置的情況下,也能夠有效的救護救治病患,教材附本的指導性臨床醫案中,給出了很多臨時和應急的處理方案。
在沒有抗原血清的情況下,用簡易鹽水配血法確定可以用的血源,就是從那些應急醫案裡學到的。
當然,那些醫案裡起碼有試管、有標準生理鹽水,還有手搖離心機。
而武卓,什麼都沒有。
說句不好聽的,理論上是可行的,但結果準不準,大半還是要看天意。
不過話說回來,也確實要感謝瑞國公方岳,正因為他提出過輸血之法,王祿恩的醫箱裡才有非常精緻的取血針。
雖然做工粗糙了一些,雖然針孔比二十毫升注射器的針頭還要粗,但好歹能用。
而王祿恩雖然沒有研究出分辨血型的方法,卻摸索出相對安全的,利用新鮮動物血管做導血管路的方法。
雖然風險很高,卻在武卓實在無物可用的時候,給出瞭解決燃眉之急的辦法。
所有準備工作完成,武卓猶如前次一般淨手,紮緊袖口蒙上面巾。
這回的病患是男的,臨時手術室空間也夠。孫長仙和營裡幾個手藝最高的軍醫,全都成了武卓的助手。
臨時手術室外,更是有幾十人候著隨時聽招呼,但凡裡面有需要,外面馬上就會想盡一切辦法的解決。
外面的人看著擋住視線的簾子,焦急、緊張、好奇、懷疑重重情緒匯聚時,內間的武卓已經給李令貞灌下麻醉藥,又指揮人把他給扒了個精光。
拿起兩頭扎著針頭的羊血管,儘量排幹裡面囤著的鹽水。捏住一邊的針頭,非常輕鬆的扎進壯漢圓鼓的小臂皮下靜脈。
馬上有人過來接手,幫忙按住針頭。另有人找來高腿凳,扶著獻血者穩穩當當的坐上去。
武卓看著羊血管逐漸變成暗紅色,最終另一端的針頭滴出血珠,示意孫長仙捏住羊血管,阻斷血液外流。
八字鬍軍醫見狀,不用招呼便掐住了李令貞沒受傷那面身體的小臂。
擰著眉等了半天,也不見小臂上的靜脈鼓起,緊張的說“失血太多,血管裡沒血啊。”
“右手保持,左手反覆掐握。”一點意料之中的小情況,武卓馬上給出了辦法。
八字鬍軍醫按照武卓教的做,掐握了幾次後再握緊,一段靜脈一點點的從面板表面凸起。
雖然凸起的不高,但對於有經驗的護士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幸的是,武卓沒什麼經驗。
於是抬起手的在血管處“啪啪啪”連著拍了幾下,靜脈終於鼓的夠明顯了。
武卓一針透入面板刺破血管壁,示意孫長仙鬆開手。壯漢的血透過羊血管緩緩注入李令貞的體內。
觀察了一陣,兩側針頭透入血管的位置都沒有“鼓包”,說明輸血通道成功建立。
沒有滴壺,無法判斷滴,不過兩段高度差有限,血流應該不會太快。
武卓叮囑孫長仙,一定要盯緊了壯漢的臉色、唇色,一旦現不濟馬上提醒。
待孫長仙嚴肅的應下,武卓站在李令貞傷口一側,指揮身側兩個提燈照明的幫手調整好位置。
穩定了一下情緒後,用剪刀剪開了繃帶。
繃帶斷開,被麻繩粗略縫了幾針的肌皮創口,因為少了箍緊壓迫,出血量明顯增大。
武卓抓緊時間觀察,創口從左前腹側到左後腰側,前後長度過了三十厘米。
而且,因為刀是豎直著貫穿腹側,而後刃面外瞥,破了肌肉和面板後脫出身體,所以創口帶有豎向弧度。
正面看上去的形狀,很像漢字筆畫中的“捺”。
唯一的好處是,刀割出的創口邊緣非常整齊,有利於之後的吻合。
武卓透過創口位置初步判斷,刀鋒應該只傷到腸道,沒有波及其他重要臟器,不由得稍稍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