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嘉倉城東北角一片倉房自成一系,與周遭高聳的糧倉大庫格格不入。
當年李昂擔心官員與宗室勳貴勾連,才把收繳來的東西全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專門由太監監管。
不用官員也不用庫丁,確實保證了除非有他的命令,旁人休想從庫裡拿走哪怕一枚螺絲。
庫房是專門修建的,地基墊高配上磚混庫房,防塵防潮功能非常之好。
倉庫內,武卓需要的裝置已經全部調取出來。總體儲存完好,只是免不了會有些生鏽氧化的地方。
乾燥機、粉碎機、蒸煮鼎、攪拌機、蒸餾裝置組……
武卓仔細的看了一遍,對孫老太監說“基本沒問題,但需要專業的人對生鏽部件進行拋光。有些細小的關鍵部件,估計要重製。”
“這不是問題,我今天就安排上。”孫老太監一點磕巴都沒打。
武卓又開啟天平盒,用鑷子夾起一枚砝碼對著門口的光線觀察。
隨後說“配藥對劑量精確度要求極高,這些砝碼都有些氧化……”
“工部有母版,讓他們給藥研院趕製一套新的。”孫老太監不等武卓說完便應下。
“這東西一套很貴嗎?”武卓問。
“貴倒是不貴,不過出模後需要高明的工匠一點點調校,很是需要些時間。”老太監回答。
“藥研院真正籌備起來最快也得明年開春,時間要是來得及,能定三套嗎?”武卓商量道。
“沒問題,五套。”老太監異常敞亮,隨後叨咕著說“一幫人閒的都快長毛了,整日白拿俸祿,給他們找點事做正好。”
武卓呵呵的笑著沒搭話,把餘下的玻璃器皿檢查了一遍。
除了足有一米來高,差不多七厘米粗細的玻璃溫度計肯定需要另制,其它的試管、燒杯、量杯,只是比現代實驗室用的整體偏大,照原樣定製就行。
所有東西都核對了一遍,孫老太監拿著單子指著其中空缺的一項問庫官太監“這個血…壓計,怎麼沒有?”
庫官太監趕忙垂手回話“回少監的問,血壓計沒有成品,是當年驪山學院根據瑞國公的指示進行的一個專案。
原始記錄中倒是有實驗品進行過除錯,不過……實驗記錄殘缺,裡面沒有找到圖紙。而且時過境遷,當年參與設計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所以…咳,所以小的們問都沒處問去,實在不知道那東西長什麼模樣啊。”
“一幫廢物點心。”孫老太監厲聲罵了一句,回頭有些為難的看向武卓。
一幫太監哪懂實驗儀器和各種器械,他們找東西,完全是根據名稱翻找庫存目錄,再透過目錄對應的資料,來按圖或描述尋找實物。
當年驪山學院的實驗室非常之多,收繳回來的東西更多。太監們不懂每個實驗室有什麼不同,只能將各種物件按大小和材質進行打包分類。
這麼一整,所有東西就徹底亂了。
趕上血壓計的實驗室記錄,在亂糟糟的收繳過程中有所遺失,一幫太監只查到是一種透過打氣驅動水銀,從而測量人血之壓力的裝置。
除此之外,對其它的幾乎一無所知。
所以孫老太監雖然罵的嚴厲,但也知道不知東西長什麼模樣,想從成千上萬件東西里找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武卓雖然沒見過這個年代的血壓計長什麼模樣,但起碼肯定要有臂帶、有計量柱、還要有打氣增放壓的握球。
於是說“我師父跟我說過那東西,我給你們畫幾張圖,試試能不能找到差不多的。”
“費那勁幹嘛,走吧,進去找。”孫老太監拽著武卓就往庫去裡面走。
“這……合適嘛。”武卓有點不太敢邁步。
“嗨~”孫老太監笑了,拉著武卓邊往裡面走邊說“這含嘉被民間傳的神乎其神,但其實好東西早就被搬得差不多了。”
“不是吧?!”武卓有些難以置信。
孫老太監呵呵一笑,講道“陛下當年為了卡那些皇族和勳貴們的脖子,才將所有好東西都集中在這裡嚴加看管。
近些年勳貴們都老實了,有什麼生意都主動找宮裡參股。咱們陛下和皇后娘娘是那空手套白狼的人嗎?
本錢咱沒少出,用的上的裝置也不含糊。
再加上工部和將作監撿了些有用的,兵部那面也要走了一些,現在都是被撿剩下的。
也就是你要的這些物件外面都能造,不然啊…早就都沒嘍。”
武卓一聽是這麼回事,總算放下心來。和孫老太監一起,在管庫太監的引領下,一路走到門口嵌著驪山學院標牌的庫房外。
雙層的錯縫庫門逐層開啟,兩個小太監護著火媒先一步進去,很快二十餘盞照明燈被相繼點起,照亮了裡面一排排的三層金屬貨架。
貨架上大件兒罩著苫布,小件則被裝進大木箱中整齊的碼放。
“小武大人。”管庫太監陪著小心的問“那個血壓計大致是個什麼材質,大小几何?”
武卓尋思著,既然是當年瑞國公親自指定的專案,外觀很可能和現代的血壓計差異不大。
便說“應該是一個長方形能夠縱向單面開啟的鐵盒子,大小嘛,跟人的小臂差不多,也可能要更大一些。對了……”
武卓想起除了臺式血壓計外,還有一種老式的行動式血壓計,由臂帶、表頭和握球組成。
不清楚那個瑞國公是什麼年代的人,如果來自七八十年代,他的記憶中血壓計很可能是那種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