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坊正家一切進入正軌之時,一輛雕琢精緻不帶任何標誌的篷車緩緩停下。
隨後一個看臉能有十三四歲,但身量較同齡人高挑不少的素衣少女,踩著車伕放好的腳踏下車。
站在大門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盯著院子裡進出有序的百姓,以及引導百姓的幾個年輕人觀察了一陣。
逐漸看出些端倪後,眼底的費解稍稍散去了一些。
眼見張嬤嬤和荷姑娘從左側一戶人家出來,臉上笑容綻開,迎上去恭敬的施禮“見過張嬤嬤。”
“婉兒,你怎麼來了?”張嬤嬤頗有些意外的問。
“我到明義坊檢視工程進度,聽說這裡有熱鬧,便過來看一眼。”婉兒乖巧中透著俏皮的回話。
“這都什麼時辰了,忙完就趕緊回去。”張嬤嬤口中催促,但語氣中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
“是~”婉兒老實應聲,隨後衝荷姑娘眨了下眼睛,嬉笑著說“荷姐姐,幾日不見你怎麼胖了許多?”
荷下意識抬手摸臉,動作到一半時留意到婉兒眼底的狡黠,隨即反應過來是死丫頭是在消遣她。
婉兒根本不給荷罵自己的機會,壓低聲音面露關切的問“小茶沒事兒吧?還有…梅姐姐傷勢恢復的如何?”
張嬤嬤明知道死丫頭在耍心眼兒,卻生不起氣來。左右看了一眼,招呼她到馬車裡說話。
三個人上了馬車,進出間看到的病患和陪同家屬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小民都是敏感的,尤其是在這勳貴豪奴滿地走的洛陽。張嬤嬤和荷姑娘雖然不言不語,衣著也談不上奢華光鮮。
但倆人的氣度只打眼兒一看,就知道來歷不凡。
所有人本就下意識避開,同時暗中關注著她們,此時又冒出來個漂亮的猶如個小仙女一般的小姑娘,自然更加註意。
普通百姓還只是在好奇心的趨勢下注意,幾個裡出外進引領病患的徒弟子侄卻心驚的不行。
明義坊忙活了這麼多日,他們都幾次見過婉兒,雖然不敢搭茬說話,但已經從相熟的工部官員口中得知。
這姑娘別看年紀還小,卻是皇后娘娘手下的女官。而且不止是女官那麼簡單,還是皇后娘娘的本家侄女。
且不論皇后娘娘的關係,人家祖父是湘南伯上官儀,爹是吏部員外郎上官純,妥妥的官家貴女。
就這樣出身的一名貴女,對著那個嬤嬤和清冷女子都禮貌有加,說明什麼?
說明倆人在宮裡的地位絕不一般唄。
有品級的女官都不用說了,必然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之人。
如果能得到這樣人的一句誇讚,不比明義坊每日進出的那些跑腿管事要有分量的多啊。
這就是機緣呀!
於是,一幫傻小子更加勤勉和善的同時,趁著接送病患的機會,明裡暗裡的給自家師長送去訊息。
硬是搞的幾個老傢伙經歷了無數風浪的心砰砰直跳,一邊診病一邊在心裡暗自思量,如果抓住了這次機會,醫術德行傳進皇后娘娘的耳朵裡。
晉升御醫那是不敢想,被招進太醫署倒是很有一些可能的。
幾個老頭兒同時接診,效率肯定大大提高。再加上坊門那面卡的嚴,尋常病症根本進不來,存壓的患者終於越來越少。
耳聽著淨街鼓開始敲響,武卓乾脆讓吳坊正把坊外一直堅持到現在的病患和家屬全都放進來。
又忙活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最後一名近八十歲的病患被收起藥方口中千恩萬謝的兒孫抬走。
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時,吳坊正使人將武卓出錢買回來的清粥宵夜端進堂屋,熱情的請大夥兒簡單吃了一口。
張嬤嬤和荷姑娘已經走了,填肚子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小聲詢問武卓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武卓隨便含糊了兩句,用眼神示意了下院子裡。
大夥兒下意識的瞅向外面,隨後紛紛不再言語。
院子裡杵著的李元芳,已經按照武卓的要求換上了宮衛的裝束,瞅著儀表堂堂英氣十足。
大夥兒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有宮衛在這裡,但知道說話要忌諱,自然沒人出聲了。
簡單的用了些清粥小菜,便紛紛乘車離去。
武卓站在吳坊正家門口,口中感謝的話不斷,可算把一幫人全部送走,又被吳坊正和幾個坊佬千恩萬謝的送上車。
先把張文仲送回去,這才滿身疲憊的回家。
楊安達和李元芳在前院休息,武卓一個人進到中院輕手輕腳的摸進灶間。見大鍋存著溫水,舀出一些用盆端著回屋洗漱。
結果進屋剛把鞋脫了,張嬤嬤和荷姑娘便敲門進來。
見荷把宵夜擺在桌上,武卓不好意思的說“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們不麻煩,你卻有麻煩了。”荷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什麼麻煩?”武卓緊張了起來。
荷可不是願意開玩笑的性格,她說有麻煩,那就是真的有。
張嬤嬤哼了一聲說“你跟利仁坊瞎折騰的事,娘娘已經知道了,明兒個就瞧好吧。”
“皇后娘娘?她是怎麼知道的?”武卓的頭皮有些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