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行從未試過梳洗後再回床上補眠,可他也沒有拒絕她。
躺了一會,卻還是沒有睡意,他斟酌了一會後,緩緩開口道:“這幾日,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浮現在我腦海中。”
躺在裡側的蘇蘊聞言,愣了一下,轉頭望向他。
顧時行望著帳頂,接著道:“這幾日裡有一些事讓我覺得匪夷所思。明明沒見過的人卻是在聽到名字的之後,一眼就認出來了。而且有些事情才剛開始做,但卻感覺自己已經做過了。甚至是沒看過的話本,只需要看到書封,我便能知道話本的大概內容。”
說罷,他轉頭望向了她。
蘇蘊望著他,只是愣一下,但臉上卻沒有意外之色。
他仔細的望著她的臉色,道:“而你聽到我說的這些,臉上沒有一絲的意外。”
話語頓了一下,他再而試探地問:“我們,是不是遇到過什麼離奇的事情?”
不然,她清冷的性子怎忽然開朗了起來?
不然,以她對他的疏離,怎可能會像今早那般熱情?
不然,明明以前他們二人的房事都是那麼中規中矩。可為什麼在方才的雲雨之中,他會那般的激烈,他般自然的擁住她,這些就好像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了。
還有,若不是遇上什麼事情,他的腦海裡邊怎麼會有那些記憶?
蘇蘊沉默了一下,然後坐了起來,深呼吸了一口氣,如實的與他道:“我與你曾回到四年前了。”
也隨之坐起的顧時行聽到她所言,皺起了眉頭。
沉穩的面色雖不大顯他此刻的心情,但蘇蘊也知道這事的荒唐,對於常人來說是多麼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他自然很難相信。
所以她補充道:“因此我才知道劉五娘與趙勇二人,更知道指使他們的人是……”
望了他一眼,才緩緩地道:“是大皇子李嵇。”
顧時行依舊皺著眉頭沉默了幾息,也沒有說信還是不信,只是道:“繼續說說看。”
沒有立即喝止,也已經是好兆頭了。
蘇蘊便繼續道:“我們回到了四年前在蘇府的那晚,我事先醒來了,也就在被人發現之前跑了。”
聽著她所言,顧時行隱約想起了些什麼。
——相似的畫面中,一樣有人從房外闖了進來,只是這一回床上只有他一人。
待人離開後,他注意到了桌上的香爐,還有……床上的一角綠色小衣。
顧時行略一蹙眉,問:“你那日是不是穿了一件……”頓了頓,才低聲說出口:“綠色的小衣?”
她點了點頭,很自然的道:“確實是,你後來還送回來給我了,我收到的時候以為你以此要挾我,所以又驚又氣。”
四年夫妻加上重生那輩子,二人算是做了五年的夫妻了,所以說起私密的貼身衣物,蘇蘊倒也不會像初初收到小衣之時那麼震驚,反而自然了許多。
聽到她這麼說,便是沒有記憶,顧時行也明白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解釋:“若真如你所說,那我並不是威脅你,只是告訴你,我不會拿捏你的把柄來要挾你。”
蘇蘊笑著點頭:“我以前不明白,但現在明白了。”
說到這,她繼續把二人發生過的事情說了出來——他求娶,她拒絕。但因梁邕提親攪局,為了避免他的加害,再有他誠心求娶,她才應下。
其中還摻雜母親的事情也一同給說了。
接著是大皇妃與李嵇的事情,然後是回陵川后關於陵川太守許通判的案子。最後才是在回金都時遇上山賊的事情。
遇上山賊後,他們得前往嶺南的李嵇夫妻相助才脫險,但他也因與山賊交手而陷入了昏迷。
話到這便止了,蘇蘊望著面前的丈夫。
顧時行垂眸沉思。
兩人沉默了許久後,蘇蘊才輕聲問:“夫君信我所說的嗎?”
顧時行輕嘆了一聲,抬起了頭,黑眸中沒有半點的懷疑,他緩緩啟口:“我信。”
如何能不信?
方才在她述說之際,腦海中確實有一些記憶也隨之浮現,雖然這些記憶都是不完整,但他也清楚是自己經歷過的。
也是因為忽然浮現的記憶,所以聽完她所述,以往都不信鬼神之說的他,此時確是信了她的話。
而且與記憶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些記憶背後的情緒。
聽到她說她拒絕提親,記起幾次與她在那海棠小院見面,被她屢屢拒的感覺。
那時的感覺——心底有種空落落的感覺,若是身邊的妻子不是她,好像誰都不可以。
聽到她說梁邕欲納她為妾,那時的怒意與現在這時的怒意也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他的妻子,豈容旁人覬覦!
越發聽下去,就記起越多的事情,包括在那峽谷與山賊拼死一搏之時,他想的都是——希望阿蘊能平安無事的離開。
接著卻沒有記憶再湧現了。
“後來呢?”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