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時此刻,商見曜只覺這裡異常安靜,安靜到彷彿凝固。
吱嘎的動靜突兀響起,商見曜主動地挪移凳子,打破了這種讓人心裡發毛的凝固。
可是,挪移總是無法持續,聲音迅速回落,彷彿被周圍濃郁的黑暗吞沒了。
商見曜坐在那裡,睜大眼睛,瞪著黑暗深處,想要看出個子醜寅卯來。
這樣的漆黑,這樣的安靜,讓他連自身的存在都無法確定,有種隨時隨地會被黑暗侵蝕吞沒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商見曜突然開口,唱起了歌: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唱著唱著,他換了更激烈的型別: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他吼得聲嘶力竭,彷彿要打破當前的極端黑暗和極端寂靜。
吼著吼著,商見曜停了下來,略微喘起粗氣。
整個房間整個樓層再一次變得安靜,黑暗更是從未改變。
商見曜平復了一陣,又唱起了歌。
他唱唱停停,卻怎麼都得不到回應,打不破黑暗。
又過了好一會,商見曜突然開口,高聲喊道:
“有沒有人啊?
“有沒有人啊!”
他得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回聲。
呼,呼,不知不覺間,商見曜的呼吸加重了,彷彿在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還存在。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側頭,望向應該是房門所在的地方。
輕微的腳步聲從旁邊傳來,迅速靠近。
一道偏黃的光柱隨之照入了房間。
這光柱旋即上揚,照出了一張“亮白”的臉。
“我可不可怕?”幽幽的女聲迴盪在了房間內。
商見曜看了用手電筒照臉龐的蔣白棉一眼:
“你好幼稚啊。”
“……”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回應道,“我這是關心你,調節氣氛!”
不等商見曜開口,她撇了下嘴:
“你唱歌真的不太好聽。”
“你一直躲在隔壁?”商見曜直接問道。
“隔壁的隔壁,要不然會被身為覺醒者的你發現的。”蔣白棉笑著解釋了一句,走到商見曜旁邊,拉開椅子坐下。
她搖晃起手電筒,看著光芒亂竄。
過了幾秒,她狀似隨意地說道:
“這個特別訓練,主要是給你設計的。
“你對封閉黑暗和極端安靜的恐懼應該是在你父親失蹤後,你母親長期住院那段時間產生的,對吧?
“那個時候,你才十三四歲,半夜醒來,家裡沒有人,周圍也沒有了聲音……然後,你會用唱歌來壯膽?”
商見曜沉默著,沒有回答。
蔣白棉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這種問題,得一步步來,一步步地適應,開始的時候不能太刺激,否則反而會加劇恐懼。
“所以,前面幾次,我會陪著你,或許會和你聊幾句,但不開電筒。
“等你適應了這種情況,我就不說話了,也會坐在更遠的地方。
“這個階段過去,你要是沒產生什麼負面問題,那我會去隔壁的隔壁,待在那裡,讓你看不到聽不見卻知道有個人在附近。
“到時候,也許哪一次,我就悄悄回家了,但不會告訴你。”
商見曜安靜聽完,在電筒光芒裡點頭:
“好。”
蔣白棉笑了笑,關上了電筒。
整個房間又一次變得異常黑暗,但比起剛才,周圍多了一道呼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