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棉跟著站起,微微一笑道:
“我父親是研究棉花改良的生物學家,而我出生的那個月正好是棉花豐收的季節,所以,他就給我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說到這裡,她含笑抗議道:
“雖然你確實比我們年長,但應該還用不了‘小姑娘’這個稱呼吧。”
杜衡哈哈一笑:
“我的年齡可比外表大多了,也比你們想象的更大。”
他沒再耽擱,笑著揮了下手:
“願能再見。”
“願能再見。”蔣白棉、商見曜等人禮貌回應道。
杜衡又擺了擺手,轉過身體,繞過土包,在太陽已落明月未起的黑暗荒野中,一步一步走向北邊。
“伽羅蘭女士,你呢?也要趕去月魯車站以北嗎?”蔣白棉重新坐下,望向對面金髮碧眼的道人。
伽羅蘭微笑回答道:
“不用稱呼我女士。尋找‘道’的路上,沒有男女之分。
“你們如果想表示尊敬,我也不介意,可以稱呼我道長。
“當然,你們想叫我小羅,小蘭,小伽這樣,也沒關係,這無非是求道路上不同的風景而已,沒有高低尊卑之分。”
“還挺,挺,接地氣嘛。”蔣白棉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恰當的形容詞,“看得出來,你的灰土語學得相當不錯。”
“這不是我自願的。”伽羅蘭的回答完全出乎了白晨等人預料。
她隨即笑容不變地給出瞭解釋:
“關於‘道’的典籍,都是用灰土文書寫的,若是翻譯成紅河語,會失去其中的韻味,無法真正準確地描述。”
說完,她把啃完的兔骨扔到了地上,將兩根沾了油汙的手指伸入口中,吸吮了幾下,然後,不甚在意地於衣物上擦了擦。
這麼隨意的行為,配合她雖然美豔但頗有點高貴的氣質,看得蔣白棉、商見曜等人有點傻眼。
伽羅蘭拿出一個水囊,喝了兩口,見對面幾人都怔怔地望著自己,遂輕笑出聲道:
“有的時候,我們連真實和虛假都分不清楚,連最基本的生存都無法保障,還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做什麼?不如隨性可為,寄於自然。”
說到這裡,她的目光投向了那團跳躍的篝火,笑容意味難言地說道:
“就像‘最初城’元老院那些貴族一樣,明明幾十年前都是在荒野掙扎求生的流浪者,沒有乾淨水源的時候,連同伴的尿都得搶著喝,現在卻要講禮節,講尊卑,講各種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的繁文縟節。
“呵呵,當城內還有底層公民凍餓而死時,他們規定宴會必須一道菜一種餐具。”
商見曜、龍悅紅和白晨都沒去過“最初城”,只是聽過一些傳聞,實在沒法接這個話題。
蔣白棉則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看來你來自‘最初城’。”
伽羅蘭這金髮碧眼的道士笑了笑,沒做肯定的回答,也未否認。
商見曜見場面一時有些沉寂,遂岔開了話題:
“伽羅蘭道長,什麼是道士啊?”
伽羅蘭認真想了想:
“這要解釋還真有點困難……
“你們不是遇到過僧侶嗎?可以將道士當做另一種僧侶,歸屬於另外宗教,信仰不同執歲的僧侶。”
聽到“執歲”這兩個字,蔣白棉、龍悅紅等人都有額角青筋一跳的感覺。
商見曜主動追問道:
“不知道你信仰的是哪位執歲?”
伽羅蘭的神情嚴肅了起來:
“莊生。”
“……”“舊調小組”所有成員都有點難以成言。
——擺脫淨法後,龍悅紅和商見曜有將這名不打誑語的機械僧侶告知的資訊分享給蔣白棉與白晨。
而這些資訊裡,非常重要的一條是:
僧侶教團相信這個世界只是“世自在如來”這位過去佛陀的一場夢境,所以才會充滿各種苦痛,而“世自在如來”又是代表全年和閏月的執歲,在僧侶教團之外別有名號。
那個名號是:
“莊生”!
伽羅蘭將幾人略顯異常的反應盡收於眼底,卻沒有提出問題。
隔了幾秒,蔣白棉才試探著問道:
“你是於‘最初城’加入現在這個教派的?”
伽羅蘭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