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如豆,小院格外寂靜。
昭陽和昭影不算是修士,無法熬太長的夜,他們兄妹倆也有一個小小的、不用靈力、只靠聲音就能開啟的貝殼狀法器。
這個貝殼狀法器平時小小的、掛在昭影脖子上,昭陽和昭影要用時就取下來放在地上。
而後,他們開啟這個法器後,這個貝殼狀法器迎風而漲,瞬間變大,裡面便是一個小院,精巧無比。
昭陽和昭影眼中都有懷念和淡淡的哀傷一閃而逝,他們分別進入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前對對方道:“哥哥/妹妹,明天見。”
這是昭陽和昭影的父母留給他們的法器。
但是,在昭陽昭影還有他們的母親逃難時,他們並沒有開啟這個法器,因為當時人多眼雜,他們護不住這個法器,便沒有開啟過。
現在安全了,他們雖然要為魔族太子做事,但在亂世中,已經是極好的一個差事。
華湛劍君和魔族太子也看不上這個法器,他們可以光明正大拿出來。
就像……當初父母還在時,他們出去踏青郊遊,就是一家人住在這個貝殼狀的法器裡。
昭陽和昭影不約而同看向窗外,窗外,可以見到天上的星星,透過貝殼狀的法器,星光灑落進來。
那顆星星是——破軍。
破軍是代表戰爭的星星,現在破軍星光萬丈,天下萬里焦土。
昭陽和昭影看著那顆破軍星出神,同時想,不知戰爭什麼時候過去?不知破軍星何時才會黯淡?他們希望戰爭過去,巫妖平息,而後他們能帶著母親留下的衣物,回到故土,再給母親和父親立一個衣冠冢。
他們希望鮮花和青草開滿大地,還有農人的麥子,稻子……是什麼都好,總之,不要再是戰爭的鐵騎踏遍整個土地。
另一邊,烏月也睡不著。
烏月原本滿心都在想希衡,他躺在床上數數,像是在平江堰的水裡被冰水淹沒時那樣。
一、二、三……一百
平江堰的江水中連魚群巡迴都沒有,烏月為的巫妖怎麼判斷時間流逝?就是靠數數。
久而久之,甚至有專門的巫妖每天只負責計數,來判斷時間的流逝,他們看不到太陽,看不到月亮,只有冰冷又枯燥的計數來提醒他們現在過了多久。
烏月有時自己也會數,他數了無數個一百,都沒有數到巫妖得見天日的日子。
現在,烏月又數了好幾個一百,他從零整整數到五百,都沒有等到希衡從玉昭霽房裡出來。
烏月目光幽幽,騙子。
騙子,不是說只是去看看玉昭霽的傷?為什麼現在都沒回來?
烏月痛苦地蜷縮在一起,他把頭埋進被子裡,到了熟悉的黑暗環境,他的心要好受一點。
果然,永遠等在平江堰江水中的巫妖不會等到來救他們的人,巫妖想要活好,就得自己爭取,同理,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切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都得靠自己爭取。
烏月張開嘴,大口喘息著,他翻了個身,也從窗上看到了那顆明亮的破軍星。
烏月喜歡這顆明亮的、代表戰爭的星星。
是戰爭,讓平江堰中被囚的巫妖能夠追求太陽,追求鮮花,破軍星是巫妖的福星。
烏月衷心祝願,這顆星星再亮一些、更亮一些才好!
他想要自己的族人,那些出生就沒見過太陽和花朵的巫妖也能像其餘種族一樣,沐浴在陽光下,破軍,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希衡和玉昭霽也看到了這顆破軍星。
玉昭霽抬起手,任由星光落到自己指肩:“破軍星也被稱為妖星,哪怕是在軍營中,也有士兵不喜歡看見破軍星大放光芒。哪怕是喜好戰爭的魔族,也會有魔族士兵思念親人,厭倦戰爭,同時,也有士兵喜好破軍星的殺氣騰騰,破軍星代表戰爭,戰爭越多,他們的軍功也就越多,能得到的未來也就更好。”
希衡看著這顆被人賦予太多含義的破軍星。
她下意識問玉昭霽:“你呢?”
“我?”
玉昭霽指間繞著星光,他眼中波光流轉,笑了笑:“我並不在意一顆星星,我只在意破軍星在陣法中的作用,破軍屬水,非一般的陣法我並不會動用這顆星星,至於破軍和戰爭的含義?”
玉昭霽是笑著的,但笑意中有寒霜:“我是決定戰爭起與否的人,我讓他亮,他就得亮,我讓他滅,他就得滅。我怎麼會在意它呢。”
天上的眾星,只是反應地上的事而已,怎麼能喧賓奪主,影響他的心境呢?
這樣的回答的確符合玉昭霽的性格。
玉昭霽也來了興趣,他自床上半撐起身子,肩上搭著的衣服垮下,落到床上,中衣衣領也隨之大開。
玉昭霽:“你呢?希衡,你對這顆破軍星又是什麼感覺?”
希衡回答:“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天上的星星會次第亮起,又會次第熄滅,我並無什麼多餘的感覺,我只會在它亮起時,去做與之相對的事情。”
希衡的意思便是這世間總會起戰爭,如玉昭霽這樣的權術頂端者會根據他們的需要動戰爭,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戰爭都不會真正消失。
希衡只在意,戰爭來臨時應該做什麼。
她越過無數弄權者,站在另一個維度和空間。
如果非要給希衡所佔的空間命名,那麼,叫做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