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晨曦破曉,幾縷陽光從半開桃紋窗牖灑入,投於六扇春日屏風落了一地斑駁花影。
本是美好的一天,卻在系統嘴裡得知孤寒林並沒有留下白笙的那一刻,秀美的臉龐猙獰扭曲為惡鬼,留長的指甲硬生生掰成兩截。
【什麼!這樣都還弄不死那個賤人!】少女尖利拔高的音量好在被結界降低,才沒有傳到外邊。
【系統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做才能弄死那個賤人!】
同樣以為萬無一失的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回:【宿主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的計劃每一次都會失敗嗎。】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商場裡買了多少道具想要置她於死地,你也向我保證過這一次一定能行,可是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一想到她花了大幾萬的積分都沒有傷到白笙的皮毛,憤怒已然凝成實際。
【宿主可還記得我之前跟你科普過的,有關於氣運一事嗎。】
聞言,殷九里眉心高高攢起,指甲抓得錦被成條:【你這是什麼意思。】
【女主本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女,這個小世界又誕生了新的運轉法則。】好在這個世界的法則尚未完善,才會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忽然間,殷九里的心裡咯噔一聲。
【有時候想要徹底摧毀一個人,不如先摧毀,奪走屬於她的氣運,當她身上的氣運消失,天道必然會另擇氣運之子。女主能被天道庇護一次,兩次,可是第三次,第四次呢?人身上的氣運往往是有限的,就像不可再生的靈脈。】
殷九里聽完,頓然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前面做的這一切並不是無所用功,而是在一點點地摧毀屬於女主的氣運,等她的氣運逐漸變得薄弱,也就是天道徹底拋棄她的時候。】
——孤寒林——
前面為白笙擋住一道藤鞭的陵遊見她要過來,咬聲喝止:“號鍾道友不要靠近貧僧!”
白笙被他一喝停在原地,瞥見他面色通紅,雙唇咬得糜爛時,腦海中陡然冒出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
先前的汁液有毒!或者不應該說是毒,所以解毒丸才沒有用。
眼見他越來越難受,白笙心生了將他冰封起來,等他藥效過了再放出。
陵遊像是似有所感,用那雙被qingyu折磨得泛起豔紅的眼睛望著她,十指成爪,額條青筋直冒。
“幫我,麻煩號鍾道友將我打暈。”
“多有得罪,還往空青師傅見諒。”只因,這是最好地解決法子。
白笙擔心胡亂移動他會出現不可逆轉的變數,便守著他在孤寒林,不讓任何人靠近。
拿著前面從月淳手上接過的信件反覆觀看,揣摩,研究裡面的一字一句,並試圖將父親寫下這一封信的場景複製,推測出來。
因為那麼多年了她仍是釋懷不了,當年說好只是出去一趟就會回來的爹孃,就連一具屍首都不留給她。
如今有了一個線索,即便是假的,她也不想放棄。
隨著第二日晨曦破曉,淺淺陽光透過雲層照耀在層層疊疊的樹葉上,反射出淺金銀光的搖曳光暈。
眼梢含豔的男人褪去了眉間難以言喻的神靈墮落,變得面色泛青,眉間覆蓋寒霜,白笙才將封印住他的冰塊解凍,從須彌中取出一件道袍披在他身上。
倒出兩粒回春丹遞給他:“現在好受點了嗎。”
被冰火兩重天折磨了一天一夜的陵遊接過道袍,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簡青錦袍,搖曳光暈斑駁落在他身上,矜貴得像是舊世貴族。
帶著一絲迷茫的眼裡像是喪失了有關於之前的記憶,修眉微擰地注視著她:“號鍾道友,我前面是發生了什麼嗎?”
“你為了幫我擋住攻擊不小心暈了過去。”再多的,她竟不知如何開口。
一個不願說,另一個不會多問。
有時候這種相處模式對彼此來說都是最舒服的,但僅適用於好友,並非愛人。
隨著天色大亮,清風吹得袍角獵獵作響,繡著竹紋銀絲衣襬相觸。
已經恢復了往日束身自修的陵遊見她要走,明知故問:“號鍾道友要走了嗎。”
“嗯,我離家已有一個多月,要是再不回去,他們難免擔心我出了什麼意外。”有些事情並不適合逃避,而是需要直面相迎。
“號鍾道友在離開之前,可否與我逛一回燈市。”難得的,他第一次朝她發出了邀請。
白笙對於他的邀請有些詫異,隨即抿唇一笑:“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不知道我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空青師傅共遊夜市。”
“榮幸至極。”陵遊看著朝他伸來的手,清冷的眸底多了一絲晦暗。
將手搭上,冰冷的手心貼上她的溫度,竟貪婪地想要更多。
就連他都不知道,它是何時動了佛心,偷了貪婪。
隨著黑夜籠罩大地,點點星光綴天邊。
白笙見前邊有賣花燈的,同老闆買下兩盞蓮花燈,一盞自用,一盞送人。
接過花燈的陵遊眼底微光浮動,指腹摩挲燈柄,立於千盞花燈朝她彎唇一笑:“號鍾道友可還記得,你我二人當初也曾像今日這般逛過繁華長街。”
白笙對於這段記憶並無半分映像:“許是過於久遠,我倒是有些忘了,佛子莫怪。”
陵遊對於她的否認明顯有些失落,一張嘴便是苦澀瀰漫,骨節攥得燈柄泛白:“你可是對那位聞公子動了真心。”
“不過是責任。”可笑的是連這一份責任都建立在謊言上。
甚至,她不明白他為何要接近她?目的又是什麼。
天底下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愛。
“貧僧一般都是聽男子對女子負責,還是第一次聽到女子為男人負責。”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的稱呼已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