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要離開青山鎮了,想著在離開之前再與你見上一面。”手持拂塵,端得仙風道骨的男人一如他們初遇那年。
昔年在凌霄樹下折花朝她遙遙一笑的少年,正與如今立在樓下攔住她去路,鬢垂兩綹,青蓮冠高束露出美人尖,墨髮半披的男人重疊相合。
只不過昔年的男人體型修長偏瘦,穿著一襲洗得發白的慕青五蓮紋道袍,腰間佩一把三尺七寸桃木劍,一頭烏黑的髮絲被一頂四面三葉蓮花冠高高束起,瞧著便是一個窮苦修士,哪兒比得上現在的貴氣逼人。
“人只要還活著,總會有見面的一天。”當年她有的不過是些許好感,但那點兒好感早已隨之時間流逝,何況又發生了那等噁心齷齪事。
如今的眼前人對她而言不過是陌生人,也就只有當初自以為是的知情人認為她還放不下,更為了報復他,甘願為一普通男人生兒育女。
“話雖如此,但我想要早一點見到你。”闕五音對她的冷漠並不在意,只因當年的他們在確定關係後,也不遑多讓。
“白白,你怎麼起那麼早都不喊我一聲。”聞瑜沒有想到那個不要臉的老樹皮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地挖他牆角,再也裝不下去的小跑下來挽住白笙手腕。
又明知故問地看向闕五音,問:“這位是?”
“故人。”白笙介紹完闕五音,不忘為他介紹起聞瑜,“我的夫郎。”
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聽到“夫郎”二字時,截然相反的反應。
“哦,不過這個故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是不是不太熟悉的故人。”挽著白笙手腕的聞瑜帶著敵意地掃了他一眼,拉著她就往外走,“我們出來那麼多天了,等下得要去買點禮物帶回去給楓楓和雯雯才行,要不然他們說不定會生氣的。”
“我前面聽說這鎮上的蘭花根,龍鬚酥。沙琪瑪都不錯。”
“我聽你的。”從未想過要給家裡兒女帶禮物的白笙忽然間發現,她這個當孃的實在是做得一點兒都不稱職。
笑意凝固臉上的男人看著他們二人說笑從他身邊走過,嗓子眼像被硬物給堵住般難受,掌心玉佩轉瞬間化為齏粉。
回到青雲宗後,白笙沒有馬上歸家,而是前往主峰一趟將前面發生的事情如實告知。
若是魔族真的捲土重來,三界之中必有一場浩劫,他們也得要儘早做好準備。
提前收到來信得知爹孃今日回家的聞楓,聞雯二人正翹了夫子的課蹲在大門外翹首以盼。
等看見提著大包小包回來的爹爹,卻沒有見到孃親時,問道:“爹爹你終於回來了,孃親呢?”
“你娘等下回來。”一手抱起一個的聞瑜想到等下他要佈置的事情,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期待。
又拍了拍他們的小腦袋瓜子,叮囑道:“等下你娘回來了,記得讓她一個人推門進來,你們不允許跟著進來,知道嗎。”
“是爹爹想要準備什麼驚喜給孃親嗎?”接過一串糖葫蘆的聞雯問道。
“差不多。”聞瑜想到放在靈田裡的寶貝,可不是驚喜嗎。
“記住,只能讓你們孃親一個人進來,要是有其他人想要跟進來,必須給我攔住。”進去之前,仍不忘再三囑咐。
“知道了。”
處理了雜事的白笙回來後,已是霞光彩雲披,倦鳥歸林棲。
見兩個小的正撅著屁股挖蚯蚓玩,又遍尋院中仍不見大的身影,眉心忽有些不安地跳了跳。
就在她開口間,最先發現她的聞楓說道:“孃親,爹爹說他給你準備了驚喜,還說了一定要讓你親自推門進去。”
“哦,那你爹爹可有說過是什麼驚喜嗎?”不知為何,白笙覺得他準備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的陷阱。
“這個爹爹沒有說哦,孃親想要知道的話,只能自己進去。”雖然他也很好奇爹爹在裡面搗鼓什麼就是了。
“好,孃親知道了。”
隨著緊閉的房門被推開,原先懸掛在門邊的一串紅繩鈴鐺相觸間發出玉石琳琅,一捧花瓣從她頭頂兜下,落了個衣襟留香。
映入眼簾的滿室紅綢繁花,灑了一地的玫瑰花瓣,點燃中的蠟燭,差點兒令她誤以為走錯了地。
繞過千鶴清河屏風,只見灑了桂圓,紅棗,花生的喜床上正端坐一個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大紅鴛鴦喜帕遮住臉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穿著織金喜服,鞋子用過長衣襬遮住,好營造出三寸金蓮的美感。
白笙來到床邊,徑直用手將蓋住的喜帕掀開,有些好笑道:“一般都是新娘子蓋蓋頭,你怎麼蓋上了。”
蓋頭下的少年生得唇紅齒白,眉眼生花,不知從哪裡聽來了亂七八糟的傳聞學著貼了花鈿,描了眉,唇抿胭脂。
“二者有什麼區別嗎,而且對我而言娶和嫁的意思都是一樣的,反正白白現在掀了我的蓋頭,我以後就是白白的魚了。”因為嬌羞,少年如玉臉頰跟著染上桃緋。
“笨魚。”白笙的嘴裡不自覺冒出這一句,冷清的眼底因著滿室豔紅染上了一絲暖色。
“我才不笨呢,我明明很聰明。”聽到她說自己笨,聞瑜立刻不幹了將喜帕蓋在她頭上,又揭開,眉眼彎彎中倒映著她的臉,“白白揭了我的蓋頭,現在我揭了白白的蓋頭,扯平。”
“嗯,你很聰明。”只是原先的那點兒聰明,恐怕都用來換取美貌了。
繡著鴛鴦的大紅喜帕落下,正好蓋住了他們兩人的帶笑眉眼。
即便什麼都不做,都是情意蔓延。?
第42章
陽影斜斜的窗牖處, 總能看見幾簇燭火跳動剪影。
搬著小木扎坐在樹底下的聞瑜將嘴裡桂花糕囫圇吞棗嚥進肚裡時,突然想到:“哥哥,你說孃親今晚上會留在房間裡過夜嗎?”
被問題難倒的聞楓撓了撓後腦勺, 明顯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要是孃親真的留夜了, 爹爹這個小心眼的會不會不讓我們進房間裡睡覺了?”
“應該不會吧。”這句話連他說出來都明顯底氣不足,又怎能讓人信服。
畢竟當兒子的他怎能不知道自家老父親小心眼又愛吃孃親的醋, 有時候這釀的醋味連他隔著大老遠都能聞到, 也就孃親不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