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獄,蔡鞗曾經被關押的地方,是專門關押皇帝親口點名的“詔獄”要犯,而今日這裡也成了蔡京、蔡攸、蔡仍一干蔡家老小關押之地,也不知是蔡家的幸運,或是不幸。
趕車老僕眼神很好,遠遠看著一人舉著紙傘站在御史臺獄外,面貌被點飾著淡藍色梅花紙傘遮住,只能透過湖綠色衣裙可以猜測出是個婦人。
遠遠看著舉著紙傘婦人,老僕並無太多怪異想法,知道御史臺獄關押著的都是官家親口“詔獄”要犯,之所以關押在御史臺而不是大理寺、府衙牢獄,就是因為御史臺不同於他處,是為了保證絕對的公正,為了隔絕他人洩露獄情,總之就是一句話,甭管裡面關押的是何人,都是影響力頗大之人,或在朝廷,或在民間,都有著盤根錯節影響力之人。
有著如此影響力,有些人站在御史臺獄外面,自也不算稀奇之事。
一想到“御史臺獄”意味著什麼,趕車老僕心下就是一陣無奈嘆息……
“籲……”
老僕勒住老馬,在車子停穩了後,老僕一手掀開車簾,一手撐著黃油紙傘,低頭說道“天冷路滑,老爺小心一些。”
鄭居中沉默了一息,這才低頭鑽出馬車,抬頭正見撐著梅花紙傘婦人看來,看到婦人是誰時,不由一愣。
“巧娘?”
婦人不是別人,正是樊樓巧娘,見到是鄭居中,巧娘舉著紙傘快走幾步,攙扶著鄭居中下了馬車,嘆氣道“鄭相怎麼也來了這裡?”
鄭居中知道她話語裡的意思,苦笑道“老夫前來看望同僚老友,巧娘又因何前來此處?難道你的窘境還不夠麼?”
十年前蔡鞗勾結遼國後,蔡京和開封蔡府就成了事實上的質子,一般的官吏、百姓自然也不會有事找事與蔡家還有聯絡,也因此,即便蔡京、蔡家老小被丟入大牢中,即便整個開封百姓都在大罵蔡家的謀逆造反,也少有他人受到牽連。
蔡京、蔡攸、蔡仍一干蔡家子入獄,官吏沒有牽連,百姓未有牽連,偏偏讓一個樊樓歌女被所有人的指責、謾罵。
想著面前女子一再因蔡京而牽連,邊走向御史臺官衙院門,邊嘆氣道“巧娘若不嫌棄,不若暫住在我鄭家好了。”
巧娘只是笑了笑,笑道“巧娘只一人,還是不麻煩了鄭相,省的讓鄭府沾染了些是非、汙垢,也非巧娘所願。”
鄭居中腳步停頓,看著洞開的府門,嘆息道“開封已經不安全了,若巧娘真無去處,還是……前往青州吧。”
鄭居中輕拍了兩下攙扶著的手臂,大步走入洞開著的院門,站著的婦人,默默看著已經沒了人影的空洞……
御史臺獄關押的都是一些敏感囚犯,當鄭居中踏入監牢門內後,正見一人站在院子正中,不是別人,正是與蔡京有些恩怨的廖剛。
見廖剛站在院中,鄭居中臉上無一絲意外表情,緩步上前……
廖剛抱拳一禮,笑道“鄭相怎麼來了此處?”
鄭居中還了一禮,嘆息一聲。
“國事惟艱啊……”
鄭居中輕嘆道“蔡駙馬受傷前往大明島後,北面女直人隱憂尚未消除,便有萬人遼騎南下京東西路,距離我開封僅有兩百餘里,南又有大明島海船肆虐江南各州縣,老夫心有憂慮,又苦於無人可與述說,便想著前來看望一下老太師,興許老太師有些法子,解了我朝憂慮也不一定……”
廖剛皺眉,沉聲說道“下官敬服鄭相憂民憂國,只是……鄭相也知,若無陛下旨意,下官也是無法。”
鄭相沉默數息……
“老夫曾聽過蔡駙馬的將之八德,言‘仁、義’為諸德之,乃天下之將,老夫今日不言蔡駙馬以遼人萬騎越境入我京東東路之境,只想與用中言……萬人遼騎已然逼近我開封兩百餘里,今時正值河水冰封之時,萬人遼騎旬日間便可兵臨開封城下。”
“用中……”
鄭相雙手攏在衣袖,一臉鄭重看著面容剛毅的廖剛。
“用中,你當知,萬騎兵臨開封城意味著什麼,當知,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
“知子莫若父,若言誰人可解我朝今時困局,或許也只有老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