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這兩日心神頗為不寧。
範伸走後, 姜姝就開始頻頻不順,先是跟著春杏繡花,手指頭被針頭扎出了血珠子, 後來砸核桃時,手裡的那核桃錘子,險些就砸到了自己手上。
春杏不敢讓她再動了,硬拉著坐在軟塌上好生歇息。
坐上軟塌沒一陣,姜姝的一雙眼皮子又跳得慌, 姜姝伸手扯住了那狂跳的眼皮子, 煩悶地嘀咕,“今兒這是怎麼了?”
春杏安慰道, “夫人是小日子來了,心裡免不得會煩躁。”
勉勉強強熬過了一日, 當夜見世子爺又沒回來,第二日一早春杏便同晚翠交代, 要她去找虞鶯組個牌局。
好讓夫人打發打發時辰。
歇息了兩日, 姜姝又去了虞鶯的院子。
一進屋見到賈梅也在。
自那日賈梅來東院找了姜姝, 被姜姝拒絕了後,兩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再加之雨底下姜姝和她娘發生了那一番爭執。
事後,賈梅一直不敢去見姜姝。
躲到了今日, 直到侯夫人給她另定了親事,賈梅才敢出來見人。
早在那日姜姝蹲在地上拾起核桃,世子爺將她摟緊懷裡哄著時,賈梅就想明白了。
她不該介入她們。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那樣威風的一個人, 竟也能彎下腰桿子, 輕聲細語地去哄一個女人。
那樣的待遇, 她想都不敢想。
自卑也好,羨慕也好,總之那次之後,便也徹底地死心了,是以後來侯夫人派了跟前的雲姑過來問她是如何想的,她便回了話。
她放棄了。
見姜姝一來,屋裡的幾個姑娘個個都笑著迎了過去,齊齊擁著她走在了位置上,兩日沒見,一堆字的話要敘。
等大夥兒七嘴八舌說完了,賈梅才起身怯怯地喚了一句,“世子夫人。”
姜姝看著她大方地一笑,招呼道,“梅姐兒也來了,多出來走動走動還是好,可別成日都呆在屋子裡。”
這話,也算是解脫了賈梅。
虞家大姐一走,賈梅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是不敢見姜姝,二是怕被大夥兒笑話,如今見姜姝面色明媚,目光大方,心頭的負擔也霎時卸了個乾淨。
倒覺得是自己想得狹隘了,夫人並沒有不待見她。
一堆人又摸起了牌,稀裡糊塗地過了一日。
第二日長安城內便傳出來了訊息。
陛下同意了秦裴兩家翻案。
由太子主審,朝中左相和刑部尚書一同協助,重新徹查起了當年的私藏火藥謀逆案。
訊息一出來,長安城便流傳出了各種流言。
儘管對當年那場慘案的描述各異,人人都堅信,秦裴兩家是被冤枉的。
流言傳到了侯府後院的牌桌子上,幾個姑娘也是議論紛紛,虞鶯一臉的不平,“人都冤死了,如今翻案,也就能恢復個名聲,那些個被冤死的亡魂,誰又能讓他們活過來?”
虞夢也道,“可不是,那朱侯爺死的未免也太輕巧了些……”
三少奶奶到底是長了幾歲,穩成了不少,“咱們內院的女眷,管好自個兒分內之事便好,朝堂之事哪是咱們能揣摩的。”
賈梅不懂這些,半句都插不上嘴。
姜姝也沒說話,盯著手裡的牌出了神,皇上既然同意了翻案,那便是同太子的這場對弈,輸了。
範伸先前七日未歸,如今又沒回來。
姜姝雖不知道那過程到底是如何兇險,但稍微一想,也能想象得到,定不簡單。
秦裴兩家是大周朝的忠良,按理說能沉冤昭雪是好事,姜姝心頭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反而越來越緊繃。
摸了幾把後,便也沒了心思,起身同眾人散了場子,去了侯夫人屋裡。
雲姑倚立在窗邊上,遠遠見到個人影從那月洞門內穿了進來,回頭便同屋內的侯夫人道,“瞧來,不只侯夫人一個人在著急。”
侯夫人一夜都沒怎麼閤眼。
如今這訊息放出來了,心頭更是七上八下,越到最緊要關頭,越是不能鬆懈,侯夫人一早就起來坐在了這,正一人煎熬著。
聽雲姑說完,才抬起頭。
姜姝的身影從窗前一略,已經到了門前。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