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立在那呆了一陣,只覺天暈地旋,差點沒一頭栽在地上。
當今皇帝年過花甲,一頭白髮足以當幾個姑娘的祖父,這時候選秀,選的不是妃,怕是陪葬品。
見姜夫人身子搖搖欲墜,身後的丫鬟趕緊扶住了她。
姜夫人半晌才緩過來,急著問,“老爺呢。”
“剛接了牌子。”
姜夫人一把推開丫鬟,疾步去了前堂。
姜文召正坐在堂內椅子上,一臉死灰,面上沒有半點血色,姜夫人一見他那模樣,心便涼了半截,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皇上要選秀?”
姜文召沒答,只將禮部適才給的一張牌子撂倒了桌上,“三日後進宮。”
姜夫人一下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呆滯了一陣,卻是突地回頭急切地吩咐身邊的丫鬟,“趕緊,趕緊去將那媒婆給我叫回來。”
宮裡要的不過是姜府之女。
那姜姝才是嫡長女。
她這就去將媒婆叫回來,當也還來得及。
姜文召看著她,眸子一顫,問,“你想幹什麼?”
林氏一把抓住了姜大人的手,跪在他面前,哭著道,“老爺,犧牲一個便也罷了,總不能兩個都送出去,看著她們死啊。”
林氏心頭早就亂了,“大姑娘那身子骨,這些天老爺也瞧在眼裡,本就活不長,他侯府想要人,就讓他去跟皇上爭……”
“啪!”地一聲,林氏還未說完,臉上便捱了姜文召一巴掌,“娘倒是沒冤枉你……”
姜文召看著林氏那驚愕又懼怕的目光,那句,到底是後孃,終究沒說出來。
林氏一陣嚎啕大哭。
前院的動靜,很快傳進了姜老夫人耳裡。
姜姝坐在姜老夫人身旁,正輕輕地給她捏著肩。
聽夏秋說完後,姜老夫人一把攥住姜姝的手,周身都抖了起來,“誰想動我姝兒,就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一屋子人,誰也不敢吭聲。
姜老夫人氣歸氣,可宮裡的牌子已經發了下來。
姜家就三個姑娘,都是嫡出。
禮部給的那牌子上並沒有記名,已經算是給了姜府情面。
誰進宮,這是讓姜家自己選。
姜老夫人冷靜下來,便讓人給姜老爺帶了話,“莫說我偏袒了誰,姝丫頭身子骨帶病,本就無法參選秀女,他若是聽信了讒言,想弄那些鬼把戲,可得好生掂量掂量,侯府同聖上是什麼關係,爭不爭人我不知道,但往後姜府也就別想在這長安城裡安生了。”
昨日侯府在姜府人眼裡,是狼窩虎穴。
今兒那皇宮,便是徹徹底底的墳墓。
進去了,可還有活路。
半盞茶的功夫,姜府上下都知道了訊息。
姜家二姑娘姜瀅昨兒個還在幸災樂禍,如今卻一臉絕望,在西廂房內“呯呯嘭嘭”一陣砸了好幾套茶具,悲切地嗚咽,“憑什麼呢,要說姜家姑娘,也是她姜姝在先,她怎不進宮……”
可昨日侯府已經來姜家提了親,許了姜姝,三姑娘今年尚未及笄。
如今能進宮的就只有她。
她也不過才十五,她不想死。
姜瀅砸完了器件兒,又哭著跑去了主院找姜老爺和姜夫人,這會子倒是全然忘記了昨日自己同三姑娘說過的那話,姜府得罪不起侯府。
姜老爺坐在屋內,捏著拳頭一言不發。
姜夫人被姜瀅哭的心都碎了,顧不得那麼多,幾次催了身邊的人去問,“可將媒人追回來了?”
得罪誰她先且顧不上,她得先護住自己的女兒。
姜夫人連使了三個丫鬟出去。
正是這節骨眼上,門口的小廝卻進來稟報,“老爺,範大人來了。”
姜夫人瞬間臉色煞白,猛地抓住了姜文召的衣袖,“老爺,瀅兒她是您最疼愛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