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著許福娘臉腫的沒了人樣,葉氏真想也給她兩耳光,“我怎麼生出你這個又蠢又毒的女兒來?”她狠狠一把將許福娘推開,“你大姐害你做什麼?”
“她恨我啊,對,她恨你改嫁,她恨所有姓許的,她肯定以為那點心我會帶回去,然後大家一起吃,那我們就都死了,她豈不是稱心如意了?”
“娘,你去,你去和舅母說,一定是這樣的,我是無辜的!”許福娘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是對的,父親一直讓她討好李庭蘭,又怎麼會在點心裡下毒?
葉氏怔怔的看著許福娘,原來她的報應在這兒啊,“你閉嘴,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
她往窗外望了一眼,“下毒可是殺頭的大罪,你以為那毒藥是那麼好得的?砒,霜這東西每賣出一錢,藥房都會有記錄的,”她唇邊噙著一抹自嘲的笑,“除非你父親自己會變出那東西來。”
葉氏沒有告訴許福孃的是,都不需要順著毒藥的來源去查,只要將許以尚抓來,一頓鞭子下去,他估計什麼都招了,“你呀,真和你那個父親一樣,能力配不上自己的膽量。”
……
守在門外的丫鬟已經飛速將屋裡的對話報知王夫人了,所有人都被許福孃的頭腦驚的面面相覷,只覺這丫頭為了給自己脫罪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陽氏則在暗自慶幸葉氏沒有和許福娘一樣無腦,不然這對母女鬧起來,李家怕又得像對待胡家一樣,將此事送到京兆府衙門,讓官差過來詳查了。
若真是那樣,葉家女眷們都沒臉在洛陽城裡行走了。
李庭蘭倒對這些話沒什麼感覺,她不吝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許家人的。許福娘為了自救,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甚至葉氏,若不是她還有些人生閱歷,知道下毒的事不可能隨意誣陷,只怕也會順水推舟,將此事扣在她的頭上,藉此來為許福娘和許以尚脫罪,力爭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葉茉已經醒了,大夫看過說她性命無礙,李庭蘭便不好再多留,“我去和葉太太說兩句話便回去了,等回去稟明了祖父,明日便過來陪表姐幾天。”
王夫人已經是心力交瘁,也不多攔,命陽氏和葉菀送她過去,自己則直接坐在葉茉床邊守著女兒去了。
葉氏看著與陽氏同來的李庭蘭,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許福娘終究是她的女兒,“庭蘭,我,”她難堪的站起身,半天才道,“這次的事是許家人對不住你和茉兒,我替他們向你請罪。”
李庭蘭避過葉氏的福禮,淡聲道,“其實你這個禮我受了也不會折壽,引狼入室說的就是你吧?若不是你拼死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我也不會一次兩次的被他謀算,茉表姐也不會無辜被牽累而傷了身體,還有她,”李庭蘭目光落在許福娘身上,眼裡滿滿的厭惡,“沒有姓許的,你也生不出這種貨色!”
“你,李庭蘭,我是你的親妹妹!”許福娘嘶聲大叫,“我沒有想過害你更沒想過害表姐,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是冤枉的!你們明明知道這事和我無關,卻還要將罪名扣在我頭上,你是故意的,你就是嫉妒娘更疼我,才恨不得我死!”
葉菀已經聽不下去了,“你冤不冤枉自己心裡清楚,今天是姓許的出京的日子,你這個做女兒的不去送行,卻聽他的安排拎著他交給你的點心跑到李家去,你安的什麼心?”但凡長點腦子,都會奇怪為什麼吧?葉菀不相信許福娘什麼都不知道。
陽氏冷笑道,“二妹太高看她了,我倒是真的相信她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傻乎乎的照著姓許的安排拎著撒了砒霜的點心往李府去。她那點兒腦子怎麼會想到自己那個喪盡天良的親爹不但要害庭蘭,還準備讓她當替罪羊?反正她不過是個女兒,庭蘭有個什麼閃失,拿她抵命便是了,姓許的照樣兒女雙全。”
“不是這樣的,我爹才不會這麼對我,”陽氏的話才真正的命中要害,許福娘對許以尚這個父親滿心的孺慕之情,她怎麼能相信許以尚一早就打算好了讓她當替死鬼?“你胡說,你胡說!”
陽氏沒和她爭辯,只看著整個人已經僵在那裡的葉氏,“我有沒有胡說你和你娘心裡都清楚。”
她沒心情去和葉氏多說什麼,人家比她年紀還大呢,說起來人生經歷也更豐富一些,有些事她是真不明白還是就願意一直不明白下去,都和她沒有關係,但她會將此次的事寫信告訴丈夫,也會表明自己的態度。葉氏是公公的親妹妹,丈夫的親姑姑,她沒辦法不認,但葉氏在許家生的一雙兒女,她是絕不會認的,她的兒女也不會和他們論親。
看著哭的可憐的女兒,葉氏輕輕一嘆,“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瞎了眼嫁錯了人,也是我沒將女兒教好,老大媳婦你去和哥哥嫂子說一聲,不論是許以尚還是福娘,都任憑他們處置。”
“娘,”許福娘一把抓住葉氏的胳膊,“你不能不管我!”
“等許以尚被抓回來我再過來吧,”葉氏已經徹底想清楚了,她根本保不住這個男人,而且她也不想再保他,這些年為了他,她已經向孃家低頭太多次了,也是因為他,才讓她在孃家毫無尊嚴可言。
現在他不但要要了自己大女兒的命,還準備讓小女兒抵罪,這樣的男人簡直就不配為人,她絕不能再和他在一起過日子。何況許以尚要害的還是李庭蘭,那可是李澍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李顯壬哪裡會饒了他?
……
待兩人在側門各自上馬車時,葉氏輕聲叫住了李庭蘭,“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只能承諾你一件事,我會管好福娘和許琅,不會讓他們再去招惹你的。”
她自嘲的一笑,“你也不必再避忌我這個母親,當我死了便可以了。”
李庭蘭沒說話,只衝她微一福身,便扶著清泉登車而去。她上輩子就是因為這個母親毀了的,這次又差點兒丟了性命,那些點心,她若沒有讓櫻桃送出去,那它們的去處只是一個:
就是被下頭人分食。那樣的話,今天李家只怕會有好幾個無辜之人倒下,難道他們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李庭蘭不能原諒。
……
李庭蘭一進二門就看到何氏迎了過來,“怎麼樣?可是出了什麼事?”
李庭蘭接過何氏遞過來的手爐,“是出了些事,我看祖父的轎子在外頭,咱們去致中堂說話吧。”
等聽完李庭蘭的講述,何氏差點兒沒瘋,“我呸,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天怎麼還不將這種人收了去?”
“咳,你說什麼呢,也不看看這是在哪裡?”李清尷尬的連連咳嗽,生怕妻子後頭再罵出什麼不好聽的來,“快坐下吧,不是說表姑娘沒大礙了?”
“那是砒,霜,砒,霜!”何氏哪裡還控制得住情緒,小時候她可是見過吃老鼠藥自盡的婦人的慘狀,聽說那裡頭摻的就有砒,霜,“表姑娘這回可是遭大罪了!”
她緊緊握住李庭蘭的手,“幸虧你不愛吃那什麼杏仁酥,也幸虧那許福娘是個討人嫌的,不然,唉,真是不敢想,”想到自己花一樣的侄女,甚至自己的兒女都有可能被幾塊點心給藥倒,何氏就不寒而慄,“以後外頭送進來的吃食,不管是誰送的,咱都不嘗!”
李庭蘭等何氏發洩完情緒,才和李顯壬道,“我聽太醫說那點心上的砒,霜藥量極小,所以有些奇怪,難道是許以尚怕撒多了會苦,才不敢多放的嗎?”
李顯壬搖頭,“那東西無色無味,應該不是這個緣故,而且你食量又小,便真是吃了,也吃不了幾塊的,難道他只是要你病上一場?”
李庭蘭也想不明白,既然都起了殺心,那就得一擊必中才對,不然不是給自己招禍嗎?
聽孫女說差點兒吃了毒點心,饒是李顯壬這樣久經風雨的人,心也還是撲撲亂跳,這會兒還有些緩不過來,但他不願意讓孫女知道,只擺手道,“你舅舅說遣人往秦王處抓人去了?一會兒我再派一路人過去,等審過了咱們便知道了。”
他又看向何氏,認真囑咐道,“不止是外頭的吃食要小心,就是咱們府上的採買你以後也看緊著些,不能有一點兒疏失。”
何氏忙躬身應了,李庭蘭見李顯壬面露疲色,而她自己其實也有些累了,便和他說了自己明天要到葉府去陪伴葉茉的事,得了他的允准,才和李清夫婦一同退了出來。
……
楚琙既決定了要去陝甘賑災,便早早就準備了起來,待旨意一到,人員配齊,除了留下長空和幾個戶部的官員配合從京西大營抽調的兵士護送糧食外,他帶著五皇子楚珣和剩下的大部分人手,一路疾馳往新安驛去。
他出來時已經和丁思親商量好了,先從設在陝州的四方倉裡調走存糧,由在當地抽調的民夫往陝西運糧,而後頭京西大營護送的糧食則在到了陝州之後,充入官倉。這樣便可以加快行程,力爭不耽誤賑災的時間。
而且楚琙在出發之前,承恩公的管事們已經早早往江南去了,目的也是籌糧。秦王終於要動了,承恩公府自然責無旁貸的追隨到底。
許以尚是聽說秦王要帶人先走的時候立時就過去報名了的,他現在是希望離洛陽越遠越好。
許以尚確實按照謝寒雨的要求對李庭蘭下手了,但他不傻,不敢真的要了李庭蘭的命,若是李庭蘭死了,只怕李顯壬拼著老命不要,也會讓他償命的。到那個時候晉王會不會為了保他面得罪李顯壬,答案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