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打人的功夫,不如先冷靜下來考慮考慮事情怎麼解決,怎麼才能保住自家姑娘的名譽。
張夫人被楚太太這麼一勸,才緩過神來,她看了一眼在床上兀自不醒人事的沈芊雪,不由痛哭失聲,“我的兒啊,你可怎麼辦啊!”
李庭蘭走到顧夫人跟前,“夫人,一直這麼鬧下去不成的,若是傳出去,只怕沈姑娘無法做人了,我看不如叫人去請長公主殿下來,”她壓低聲音,“裡頭可都是宗親們,他們和咱們……”
顧夫人悚然,可不是這個理兒嘛,包括這次宴客的靜安長公主都是宗親,他們這些人和朝臣素來可說不上和睦,“我再去勸勸!”
李庭蘭忙又道,“還有裡頭的那個惡人,一定得看緊了,指不定是誰指使的呢!”
顧夫人連連稱是,便是沈芊雪的名聲再不堪,那也只是說她暴戾,可沒有人指摘過她的閨譽。若是將來傳出什麼尚書府的女兒如何如何,那她的女兒該怎麼辦?
……
等顧夫人急匆匆進去,郭琪和李庭蘭交換了個眼神,“咳,這裡的事有長輩們在,咱們還是回去吧。”
李庭蘭也道,“是,我出來的時候也不短了,還不知道二嬸兒怎麼樣了呢。”
“李庭蘭,你給我站住,”寧壽郡主復又從曉月亭衝了出來,“你怎麼在這兒?”
李庭蘭狐疑的看著寧壽郡主,“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和郭姑娘還有幾位楚姑娘在外頭賞月,看到你們一大隊人往這邊來,便也跟著過來了,怎麼?難道我們不應該來嗎?”
她目光幽幽的看著一臉張惶之然的寧壽郡主,“郡主這麼問,是覺得我應該在哪裡呢?”
寧壽郡主被李庭蘭看的心虛,“沒,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來的也太巧了些。”
郭琪冷笑一聲,“要是不來,我還不知道長公主府的規矩亂成這個樣子呢,好好的閨閣千金來赴個宴命都差點兒送進去,寧壽,以後你們府上的帖子就不要再往我們承恩公府送了,我怕我們郭家的人無福消受。”
李庭蘭也跟著點頭,“郭姑娘的話也是我的意思,明天天一亮我便和二嬸兒回去了,以後也請郡主不要再往我們府上下帖子了。”
說罷一禮,便和郭琪郭珉揚長而去。
……
“怎麼樣?”何氏在院子裡急的團團轉,看到李庭蘭回來立馬迎了過來。
李庭蘭衝她點了點頭,“無事了,明天早上咱們就去和長公主殿下辭行。”
何氏長吁了口氣,拉著李庭蘭的手進到屋裡,才小聲道,“真有個男人在?”
提起這個,李庭蘭臉上已經一片怒色,“是楚哲雲!”她和楚哲雲在一個府裡過了半輩子,怎麼會聽不出他的聲音,“二嬸兒,他們真是太毒了!”
何氏氣的擼袖子就要往外衝,“他怎麼敢?我去活撕了這下作行子!”
“二嬸兒,”李庭蘭一把將人拉住,“咱們與此事有何干系?有張夫人和沈閣老呢!”
……
第二天天色未明,魯國公世子夫人和顧夫人便一起敲響了李庭蘭的院門。
李庭蘭和何氏一夜都沒睡好,索性早早就起了,聽到門響,立時就將人迎了進來。
李夫人也不拐彎抹角,“我們準備早上就去向長公主殿下辭行,想問問你們要不要一起走?”她昨天一夜沒真睡著,滿腦子想的就是趕緊離開這裡,以後再有長公主府的帖子,打死她也不會再來了。
何氏忙點頭,“夫人說的是,我們也都收拾好了,”她一手撫胸,“我昨天醉的太厲害了,竟然不知道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唉,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顧夫人臉上也是一言難盡,昨晚她是陪到了最後的,沒辦法,誰讓她和張夫人品階年紀都相仿呢,“昨晚沈相連府就趕來了,長公主殿下應該顧不著咱們,我已經遣人去說了,沒準兒殿下不用咱們去辭行呢!”
她是一點也不想見靜安長公主。
何氏和李庭蘭對視一眼,心裡無比慶幸,現在是越快離了香山莊子越好,餘事與她們沒半分干係。
沒一刻功夫顧夫人遣去的婆子就回來了,果然如顧夫人猜的那樣,靜安長公主言稱身體不適,讓兒媳趙氏代她送客。
……
既得了長公主的回覆,眾人便不再遲疑,各帶了自家僕從匆匆往山下二門處去。
待路過曉月亭的時候,大家幾乎不約而同的向那個方向望去,何氏嘖嘖道,“我都沒注意這兒還有這麼處地方,”她又抬眼去看山間的小路,“昨天這路上居然沒安排人守夜?”
想到甦醒之後就要撞柱的沈芊雪,同樣有女兒的顧夫人下意識的握緊了女兒的手,心裡對靜安長公主忌憚更深了幾分,沈邁是三輔,因著次輔李顯壬不怎麼管事,沈邁在內閣幾乎是一人之下,諸人之上的存在。可靜安長公主依然敢對他的女兒下手,那哪天自己家招了她的忌,她是不是也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自己的女兒?
……
香山莊子靜安長公主所住的正院此時落針可聞,除了沉默對峙的靜安長公主和沈邁外,晉王也在上首相陪。
不過他這會兒卻是如坐針氈,心裡暗恨自己多事,就不該遣人過來打聽出了幹什麼事。想到遣人的事是楚珣攛掇的,他在心裡又將楚珣罵了好幾遍。再想到和楚珣走的更近的楚琙,他又覺得讓楚珣攛掇自己的主意,一定是楚琙那個老奸巨滑的給出的。
現在好了,他們可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在自己院子裡高臥,自己則如一腳踩進了泥潭,走了不是留也不是,左右都會招埋怨。
沈邁看著氣勢越來越弱的靜安長公主,心裡又恨又氣。沈芊雪是他和張夫人唯一的女兒,還是個老來女。幼時確實養的嬌了些,偏人又過於憨直,才一時不防被人陷害,弄出了那樣的事。不但自己落了個暴戾的名聲,被太后責令送到長安退思庵靜心學規矩,連他也因為教女無方被皇帝敲打了。那幾年只要被人問起女兒如何,沈邁就恨不得這個女兒永遠消失。
偏老妻對這個女兒疼到骨子裡,不但每年都過去陪伴,等她及笄之後還親自跑到慈寧宮叩請太后允許沈家將人接回府。沈芊雪回來之後,沈邁發現退思庵的老尼姑並沒有將她的性子扳過來。再加上幾年未見,沈邁心裡對這個沒多少腦子的女兒便沒剩多少舐犢之情。有時候時常想還不如直接將要留在長安嫁了省事。
但這些卻不是別人可以算計她的理由!
“殿下只需要告訴臣,那姓楚的是如何跑到女眷這邊來的便可,您可不要和我說,是府裡管事的一時疏忽,那臣可要懷疑長公主府後院的安寧了,”沈棲已經去審楚哲雲了,沈邁半是威脅半是逼問,他要聽聽這位長公主殿下怎麼糊弄自己。
靜安長公主被冰冷的目光盯的後背發涼,但她卻清楚自己絕不能承認今天的一切是她故意安排的。沈邁可怕,李顯壬再好說話那也是內閣次輔,沈邁她已經得罪了,便不能再得罪一位次輔了。
她並不直接回答沈邁的質問,色厲內荏道,“本宮怎麼知道?本宮的別院剛重新整修,一片好心請相熟的人家到莊子上一遊,誰知道令媛會喝醉了酒自己亂跑?令媛身邊的丫頭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尋來的,居然連自己主子跑丟了都不知道,也真是咄咄怪事!”
楚哲雲是她繞不開的坑,想到那邊沈棲還在審他,靜安長公主有些心虛的往晉王那邊靠了靠,“那個楚哲雲,他是宗室營裡難得的知道上進的好孩子,本宮也是起了拉拔親戚的心思,才命人將他喊了來,想著讓珩兒見上一見,卻沒想到居然引了頭狼進來。”
想到自己這兩天居然對楚哲雲讚不絕口,晉王有些心虛。他裝作記不清楚楚哲雲的模樣道,“原來是這樣,咳,姑母,您也太大意了些,真是一片好心成了驢肝肺。”
沈邁目光幽幽的看向晉王,他在考慮這件事裡頭有沒有晉王的手筆。他是接受了晉王的拉攏,暗中支援晉王奪嫡。當然,他的支援也不是白給的,等事成之後,他理所當然的越過李顯壬,成為新朝的首輔。至於將女兒與晉王為妃的事,還是江貴妃向自己夫人提議的。